第28章 我所經曆的“五卅”運動(1 / 2)

1925年5月30日,上海有兩千多工人和學生,為日商內外棉紗第七廠開槍打死20歲的青年工人、共產黨員顧正紅,殺傷工人十餘人的暴行,怒火衝天地前往各租界示威遊行,在英大馬路(即南京路)演講時,遭到外國巡捕的棍棒驅趕和水龍頭的瘋狂掃射,並有一百多人被逮捕,扭進老閘捕房;這就更激起了上萬群眾(主要是學生和工人)的極大憤慨,便集中到老閘捕房前要求釋放被捕人員。這時英帝國主義的爪牙“三道頭”、“紅頭阿三”在捕房的甬道口,竟悍然向手無寸鐵的密集的群眾開放排槍,當場殺害了13人,受傷的數十人,造成了震驚中外的大慘案。我那時在上海立達學園讀書,是參加了講演隊去遊行的,親眼目睹這場慘劇。

第二天雖然下大雨,我們卻加倍堅決勇敢地再湧到英大馬路去遊行講演,把“援助工人!”、“援救被捕人員!”、“收回租界!”、“打倒帝國主義!”等揭貼和傳單散發給群眾,並張貼在商店的玻璃門窗上;我們有數百名男女學生的一支隊伍聽從領隊的指揮,直衝到河南路天後宮內,去包圍總商會。總商會的負責人正在閣樓裏跟上海學生聯合會的代表、上海總工會的代表、各馬路商界聯合會的代表談判罷市的事;我們就在外麵呼喊口號,要求總商會負責人宣布罷市。談判一直挨到黃昏時刻,總商會副會長方椒伯(正會長虞洽卿到北京去了)在群眾的威迫下,像接受“城下之盟”似的終於簽字,當眾宣布“同意罷市”。我們這才在“明天罷市”的歡呼聲中有秩序地散去。

日棉紗廠槍殺顧正紅是在5月15日,28日中共中央在上海舉行會議,決定把這次鬥爭轉變為反對帝國主義的政治鬥爭,“五卅慘案”發生後,上海總工會便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6月4日聯合各界成立上海工商學聯合會,隨即舉行聲勢浩大的罷工罷市罷課的“三罷”運動。上海罷市堅持了將近一個月之久。

6月初,上海學生聯合會派我和立達同班同學賀美璿去寧波宣傳募捐。賀是寧波人,到寧波後,我們先到寧波學生聯合會去接洽,被安置在四明中學(係教會學校)住宿。白天我們上街去,到市中心、熱鬧場所、城隍廟等處講演自己目擊的那些慘相,喉嚨喊啞了,含著藥片再繼續講。聽眾有許多被感動得流下了同情之淚,同聲呼喊“為死難烈士報仇!”、“打倒英日強盜!”,我們同時也向商店及行人等募捐;夜晚我們到妓院去,向正在吃花酒的嫖客們宣傳募捐。狎妓者大多數都是有錢的商人,喜歡在妓女麵前擺闊氣,我們也就利用這種心理向他們勸募捐款;其中有不少個確具愛國心,願掏腰包把錢交給我們;但也有人在募捐冊上故意寫上幾百幾百,叫我們第二天去拿,我們也信以為真,其實他們見青年頭腦單純,是在愚弄我們,哪裏還能拿得到錢,即使他們交了出來,妓院裏的人也要從中貪汙,不肯給我們。我和賀美璿在三四天內也畢竟募到了三四千元,想到上海罷工的工人等著要錢用,我們便趕快回去把捐款交給工商學聯合會。

我在寧波四明中學結識了該校學生韓光漢。他後來到上海進學校,同我在上海景賢女中讀書的大侄女陳智英結婚。光漢年少英俊,是共產黨員,1927年下半年,國民黨在武漢清黨時,他在那邊做地下工作,因積勞成疾而病故。賀美璿回上海後,改名為賀大同,去工廠做宣傳工作,不幸被捕而英勇犧牲。

我胞兄陳蘊玉見報上登載陳虞欽(交通大學的學生)被槍殺的消息,疑以為是我,急忙派一個老家人到上海學校找我。學校當局也不知道我到哪裏去了,老家人就在學校裏坐等。等我從寧波回來時,他便催促我回老家去。後來我就在故鄉烏鎮繼續搞運動,如組織“雪恥會”抵製英日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