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斯旦邦·西契白契夫
從蘇聯去阿爾巴尼亞,我們可以坐飛機,飛到南斯拉夫上空時,是要被迫在貝爾格萊德停留一下的;也可以坐船,渡過五個大海:黑海、馬爾馬拉海、愛琴海、愛奧尼亞海和亞得裏亞海。
8月份一個涼快的日子,蘇維埃郵船“飄德·凡裏奇”駛離敖德薩碼頭,開往目的地:阿爾巴尼亞。圍繞著我們的盡是些海之深淵的青波綠濤,涼風襲來,海麵上掀起了白色的浪花,我們的船卻平穩地前進。在像我們這樣一隻郵船上,除非要有滔天大浪,才使人感覺得到船身動搖的? ?
日落的時候,我們到了羅馬尼亞的港埠康斯坦薩。史冊上記載著豐功偉績的“波特金”鐵甲艦打起紅旗駛進這海灣時,已有46年了。我的想象中出現了俄國革命水兵們嚴肅的麵貌,他們被迫離開祖國:那時沙皇政府用槍決、絞架在等待著他們,坐牢是最最優待的了。我昂起頭來,看見“飄德·凡裏奇”的桅杆頂上我的祖國紅色的國旗。隨後,我又轉過頭去朝著這傍海口的城市,在羅馬尼亞的港埠上,我也同樣望見了飄揚著一個勝利民族的國旗,羅馬尼亞人民共和國的國旗。
在康斯坦薩,一群從柏林開完慶祝演奏會回來的熱鬧而又快活的阿爾巴尼亞青年上了我們的船。
第二天黃昏,我們到達保加利亞的斯大林城(在黑海邊上先前的發那城),寬廣的林蔭路,高大而漂亮的房屋,美麗的花園。船一靠岸,立刻就有一些皮膚被陽光曬成棕色、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眯眯的保加利亞男女青年們來到我們郵船的甲板上領取穀物。他們向阿爾巴利亞青年們歡呼致敬。
第三天晚上,船開進了博斯普魯斯峽,海峽兩旁到處都閃耀著一些燈光。在我們右邊,接近海邊鋪上瀝青的道路上,有著成列的行人及車輛的側影。我們沿著這非常長的市郊航行,最後,來到了伊斯坦堡。在一團火光的照耀之下,房屋、回教寺院、小寶塔的輪廓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我們的郵船沿著海峽慢慢地前進。船舷上站著蘇聯以及阿爾巴尼亞愛好和平的人民:有醫生,把自己的技術傳授給阿爾巴尼亞勞動者的蘇聯紡織工人,有前去參加“阿蘇友好月”的藝術家,還有在保加利亞小作逗留而回國去的阿爾巴尼亞年輕的開拓者? ?可是,像我們這樣的船卻還會惹起別人的猜疑:幾條自動汽油艇在我們周圍竄擾,探海燈的亮光竟觸到“飄德·凡裏奇”的船舷上來了。
那時,船上的生活仍照常進行。人們剛吃過晚飯,大廳裏,作曲家米裏烏蒂納在鋼琴上彈奏他《登峰造極的列寧》歌曲;無線電收音機在播報將放映“庫班的哥薩克”的電影。
後來,伊斯坦堡的燈光過去了。天堂布滿烏雲,馬爾馬拉海在一個沒有星光的黑夜裏展示在我們眼前。在遠方,有些探海燈偶爾在眨著眼兒。我們從拿瑞姆·希克梅特的祖國的邊境上通過。這位土耳其傑出愛國詩人深受反動政府壓迫的。
黎明,達達尼爾海峽,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我們才通過這條緊縮在兩旁低而灰色的海岸線中的長海峽;眺望岸上,我們瞥見一些古城寨的舊城牆、堡壘、古埃及的方尖石碑。在我們右邊的海岸上,可以清楚地看見埋葬著1915年在這兒登陸的大不列顛遠征軍上萬兵士的英國墓地。
第四天,我們行抵愛琴海中。海水藍得像用手指可以沾起顏色來似的,粉紅色的浮雲飄蕩在高碧的天際。
包圍在一輪彩暈之中的很多禿頭的小島,時而在我們左邊,時而又在我們右邊顯露。這是為荷馬所歌唱過的希臘群島。
傍晚,一個矮小而多岩石的島嶼在離我們船三四公裏處出現了。我們望見十來個圓形的小丘切斷著薄暮赤紫色的地平線,同時,在略為高一點的地方,天空是清澄得一片碧色。
“這是什麼島?”
“瑪克洛尼索斯!”
在靜默中,我們注視著這個滅絕人性的恐怖島嶼:雅典的劊子手們曾經把希臘的愛國者當作俘虜送到這兒來過著不死不活的生活。傍晚時候仿佛有藍色的幽靈在包圍著它。天空和海上壯麗的景色是絕對不能同這種悲痛的思想,罪大惡極的法西斯主義的存在和血腥的屠殺的思想相調和的。
第六天早晨,我們望見阿爾巴尼亞的海濱。它那些淺藍色的山橫靠在亞特裏亞海的碧空上麵。杜萊斯港規模宏大的碼頭,同著它白顏色的房子、別墅和海濱,以及長時期地出賣阿爾巴尼亞人民自由和生命的前國王佐格的宮殿,突然之間,都聳立在我們麵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