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4 夜談(1 / 1)

“父親!”剛低喚一聲,她被輕拉一下入了書室內。

如迎候尊者一般,雲舉讓她安於座上。何時曾受過此番禮遇,不安湧上心頭,正欲起身,丞相則是猝不及防得跪於麵前。

“女兒怎收受的起如此大禮,父親不是折煞我嗎?”

話至一半,雙手去攙,卻被婉拒,他聲淚俱下,甚是痛心追悔:“十八年來,為父愧對於你,對你極為苛待。可那並非是我本意,實屬無奈之舉,不得已為之!”

“父親苦衷女兒明白,不敢有責備之意。”

玦兒低眉,雲舉未加思索到:“不,你隻知其一卻不曉其二!”

錯愕的眼神似是在央求。

當初外祖父慕容止謀反,主上念在是宗親的情分上,並未施罰慕容貞,可慕容貞卻陰鬱成疾。雲玦以為,父親對自個多有疏離,是為證他與慕容止二人並無瓜葛,對嶽丈也不存傷懷之意。

可她未料,雲舉此時反問自個到:“你母親被你外祖父所累,憂思成重病,可你尋思過外祖父因何會無故有揮兵長安之舉嗎?”

玦兒豈會沒有此疑惑,聽他人所議,是因慕容止覺自己是高祖時太子之後,大好的江山社稷理應是他的,私心遂起,與朝廷兵戈相見。

雲舉痛心疾首說到:“這僅是他人的揣測罷了,如非有心之人暗中挑唆,一直安於齊地的高祖太子一脈,怎會生了歹念,最終自縊身死,以謝天下!”

“若非父親早知那暗中挑唆是何人?”

“她即是代王慕容瑾的生母鍾姬。”

“鍾姬?”雲玦的麵色忽得煞白。

鍾姬原是當今皇後羅嫻的婢女,一日,她身子不適,可主上慕容南多飲了幾杯後,擺駕椒房殿。慌亂之中,她讓一旁的宮人鍾氏著了一身她的衣衫侍寢。

可不成想鍾氏時運頗佳,小腹漸隆,而主上也無要責罰她之意。更令羅嫻難以自安的是,鍾姬誕下的二皇子慕容瑾聰慧乖巧,及得慕容南的歡心。

“既然代王深受陛下喜愛,鍾姬為何還要慫恿外祖父謀逆?”

她覺難以理喻,望雲舉能解其惑。

“雖說鍾姬受寵,可代王再受主上偏愛,仍舊僅是一藩王,終歸要離了長安去。鍾姬雖出自寒微,可她並不安分,妄圖代王能取代太子位主東宮。據聞,她可曾多次向主上哭訴,說是羅皇後頻頻刁難於她,恐日後會不容於中宮母子,還故意多有垂淚,欲惹主上憐惜。”

說至此處,雲舉仰天歎息一聲,又不免扼腕:“可陛下並非昏主,隻當聽過並不在心,也不會因而對皇後與太子有所誤解。而鍾姬思忖再三,朝中並無人能相助於她,她覺你母親是可利用的一棋子。有意和你母親有親近之舉,以姊妹相稱,為的是借助你母親,和你外祖父有所聯絡,一是因他乃高祖時太子之後,哪怕奪位也可言是物歸原主,二是你母親並無弟兄,可儲君不得不立,而代王慕容瑾不就是一個再適宜不過的人選,可讓慕容止昭告天下,他當真是為清君側,退昏君,日後皇位仍舊是會歸於主上的子嗣。”

“而後,她於暗處多有勸說,勸說之詞,想來無非也就是為藩王怎比自為皇帝,再加之誇讚一番你外祖父的才德,慕容止不動心都難啊。可惜你母親,至你外祖父自縊時才曉被鍾姬所算計,羞愧,懊惱,才會數月就鬱鬱寡歡而死。”

雲玦搖首不止,不願盡信,冷靜片刻後問到:“父親,外祖父怎會信了鍾姬的挑唆呢?若是日後由慕容瑾登臨大位,哪他冒天下之大不韙謀逆又所圖何物?”

雖不曾與慕容止有過照麵,可她仍是有聽聞外祖父並非癡傻無能之人,豈會受了一女子的蠱惑。

“玦兒,這有何思不明的?鍾姬雖與慕容止有商議,奪位後,立慕容瑾為太子。可鍾姬尋思的是,齊王本就僅有一獨女,都以近花甲之年了,哪怕日後姬妾成群,應是不會有子嗣了才是。而你外祖父則是心底盤算,若真能取代為帝,可見上蒼眷顧,又豈會讓他無子嗣繼這江山社稷!”

細思量,也有幾分在理。雲玦的眼角滑落幾滴清淚:“父親,你可知那時母親與鍾姬太過親近,又可曾相勸於她!”

言語中夾雜著幾分責備之意,而雲舉搖首到:“休要說你,當年,父親也痛恨自個。那時,忙於政事,以為你母親和鍾姬相談甚歡也好,讓你母親也少些孤寂之感!可至你外祖父事發時,我才有所得知,然都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