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別叫老頭子曉得喲!這是兄弟我的一點私心哪!”

可是,當每次搶劫成功了,他都送給老強盜和老強盜的獨生女兒一些說不上名字的寶貝。加上魏七一吹乎,就更是稀世珍奇了。像什麼當年蜀國丞相諸葛亮南征時候用過的羽毛扇的扇柄兒啊,唐朝聖僧玄奘和尚唐三藏從西天取經回來,在曬經坡丟下的捆佛經的繩子啊,明朝大將雲南統帥國公爺沐英穿過的繡著銀龍的大蟒袍啊……當然了,這都是多少年難得的古物了,就難免有點兒破損,可它是無價之寶啊!老強盜自然是萬分高興了。獨生女兒呢?雖然是個又麻又醜的三十來歲的人了,卻還沒有嫁出去,於是,什麼官粉哪,香蜜啊,緞子綢子啊,魏七都是不斷地送到。

不上一年,魏七是山上的拔尖可數的又年輕、又能幹的大紅人了。

老土匪有一天大擺筵席,當著所有弟兄,把女兒嫁給了魏七,把全山三五百弟兄也交給了魏七,並且說:

“魏七啊,我把你看成親生兒子一樣,你聰明機靈有本事,膽子大,計謀多。我這後半輩子養老,可都靠你了。”

“爸爸,”魏七甜甜地叫了一聲:“您給我的是天高地厚的恩德,我有一點良心,也忘不了您的好處!”

又過了沒有半年多。有一次,魏七於了一票肥買賣,上西藏的馬幫隊叫他給搶了。他回到小山上,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請老丈人和自己的妻子開懷暢飲。他和老丈人說:

“爸爸,我這幾天熬神熬得心口疼,喝不了酒,我光吃點菜,叫你閨女陪您喝!”

魏七一盞一盞地給兩個人斟酒,而他的手卻在不停地發抖。還是他妻子眼尖,一下子看見魏七的手,便關心地問:

“你怎麼啦?”

“沒什麼,心口疼的病又犯了。”魏七的臉色是有點變樣子。

“魏七呀,你歇息吧。”老丈人關切地朝這位入贅的、能幹的女婿說。

“不要緊,不要緊,您喝您的。”魏七皺著眉頭,緊張地笑了笑說:“我先到外邊躺一躺。”說著,他走出了內室,又走出了大廳,將門層層反鎖上,便召集弟兄們說:“今天沒事了,大家休息去吧!”

等弟兄們都散了。他一個人坐在大石頭上點煙卷,發抖的手,發抖的嘴唇,費了好大勁兒才點燃了煙,他卻忘了吸。叼在嘴上,直勾勾地兩隻眼望著大廳。過了一會兒,大廳裏傳出來尖叫聲音,東西打碎了的聲音,撞門的聲音……魏七站起來,叼著煙,輕輕地走過去,扒著門縫看了看,沒有動靜了。他這才開開鎖,走進去。

魏七看著兩個人都倒在地上了,他們口吐白沫,臉色青紫,女的已經斷了氣,老的還瞪著眼瞧著魏七,話也說不出來。魏七走過去,笑著說:“老丈人,這就免得官家抓住你去槍斃了。”說著,他抬起腳來,照準了老土匪的脖子上狠狠踩了幾腳,俯下身來看看,沒有氣兒了。他順手把老土匪身上的金懷表和鑽石戒指取下來,放到手裏掂了掂,露出一副不屑的神色,自言自語地說:“這玩意兒算得了什麼?哎,總算是當個見麵禮吧!”

從此,他占有了這塊懷表和鑽石戒指,也占有了兩三百人的勢力。他走江湖、拜碼頭、拉攏地方官,跑少數民族地區做買賣,慢慢變成家大業大、勢力大的土著風雲人物。還是在1933年他就與國民黨取得了聯係,1935年他又被任命為江防反共軍司令,他成了川、康、滇邊的霸王,有錢有勢有武裝,但他卻並不滿足。他知道蔣介石是從什麼樣的人物爬上來的,他看不起那些什麼黃埔軍校出來的將軍啊,大學生啊。他有他的哲學,那就是學問多大也得憑閱曆豐富,手腕高明。他在國民黨裏也混了幾年了,他明白,國民黨的那些大官、將軍老爺們,有幾個又是憑著真本事掙來的頭銜呢?他始終相信一個人的成功是靠著手腕加走運。魏七自己呢?多少年,多少回出了事,都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