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們,你們好哇!”
然後,他檢查槍支、彈藥、馬匹、夥食、供給、藥品……從此以後,洪湖蘇區的人民群眾和紅軍跟上他打了多少漂亮的勝仗啊!還差一點點就攻進了武漢城呢!
這個人,他就是我們的賀龍總指揮啊!
……在貴州的山溝溝裏,天冷了,沒有棉衣,肚子餓了,沒有糧食,敵人來了,沒有子彈,這是多麼艱苦的年月啊。突然有一天,前邊發生情況了,那是一九三四年十月。李冬生帶著連隊埋伏到茶樹林子裏,盯著前方,並且朝前邊喊著:
“白軍兄弟們,投降吧!紅軍會寬待你們!”
對方也喊著:
“白軍弟兄們,投降吧!紅軍會寬待你們!”
李冬生奇怪了,便大叫著:
“你們是哪部分?”
對方也問著:
“你們是哪部分?”
真和傳聲筒差不多了。李冬生生氣了,他抓緊了槍,大叫著:
“紅二軍團,賀龍的紅軍,怎麼樣!”
對方也喊著:
“紅六軍團,任弼時、肖克的紅軍,知道嗎?”
這一下子,雙方都從埋伏的地方跑出來。李冬生一把握住了對方一個同誌的手,狠命地搖著。高興地叫著:
“啊呀,你們可來了!”
那個人笑著說:
“一見麵,你就用力捏我幾下。手勁不小哇!”
李冬生這才注意到對方是一個瘦瘦的人,臉色很是蒼白,但精神旺盛,兩眼深陷下去,但卻炯炯有神。李冬生哈哈地笑了兩聲,問著:
“你是?……”
“我是張孟華!連指導員。”那人笑著回答。
從此以後,李冬生和張孟華就再也沒有分開過,一直到過金沙江前,指導員負傷才第一次分離……
微風輕輕地吹著森林,響起了竦竦的聲音。李冬生躺在地上,瞪著眼,凝視著天空。他感到一陣陣不舒服。他想著:他的愛人銀鳳,是一九三三年從洪湖蘇區轉移的時候,被敵人抓走的。萬惡的白軍將她的胳膊割掉,舌頭割掉,乳房挖下,逼著她供出蘇維埃的幹部,她不曾吐出一句話一個字,就那樣地死去了。妹妹李冬荷是在同一年隨部隊行軍中,走到河南陝西邊界上,被白軍的流彈打死了。父親是被叛徒出賣而犧牲了……王二田,從洪湖就跟著紅軍的老戰士,他為了自己的安全、為了解救渴得難挨的紅軍,犧牲了性命去取水……老戰友張孟華不知音訊。在老鄉家養病,是好了一些呢?還是更嚴重了呢?這一次的分離,是永別呢?還是要等到勝利之後才能見麵呢?還有,小鬼何強、宣傳員孫英、老炊事班長王大田……他們會不會被敵人抓到呢?能不能活著?真的像王二田活著時候所想到的:在後邊趕部隊呢?他回憶著親人、戰友,許許多多的親人、戰友倒在血泊裏了。活著的人,還是頭也不回地向前進。但是,革命的每一步道路,是多麼的不容易,灑了多少同誌的血啊!
李冬生的心頭湧上來一陣陣的熱火。他的眼睛有些模糊了,天空和樹葉有些分不清楚了。他想著:為了革命的勝利,要付出多少巨大的代價啊!李冬生自己呢?比起那些忘我的犧牲了性命的同誌來,顯得是多麼樣的渺小嗬!還有多少應當做的事沒有做,而過去,又有多少應當做好的事情偏偏沒有做好嗬!
李冬生再也睡不著了。涼風吹得他一陣陣又涼又燥,他悄悄地爬起來,給熟睡的戰士們輕輕地掖好了被子,背上匣槍,走到森林邊上,向張娃說:
一“小鬼,我在這裏,你休息一會兒。”張娃搖搖頭說:“連長,看你瘦的。你睡一會兒吧,我能站崗。”論身體,大家都瘦了。李冬生想著,卻沒有當著張娃的麵說出來。其實,站崗不是連長的責任,而李冬生不能不想親自站崗,因為,他覺得戰士們太疲倦了,而自己呢,是連隊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