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千夕武裝一朝去(1 / 3)

場中二人刀劍相交,鏗鏘之聲在片刻之內反複二十四下,周圍的將士眼中一片光影,幾乎是同時,交手的兩人迅速彈射而出,退開來。將士們雖分不出是誰勝了,但看得出這兩人的功夫都不簡單,紛紛喝起好來。

待濺起的冰粒落下,茫茫雪地中才顯現出二人的身影。

其中一人衣著紫裙,在這冰天雪地裏,裙角被風吹的呼呼作響,用藍綢束起的長發垂在背後,手足腕間,銀光閃閃,左眼角淡紫色花蔓紋飾襯得女子妖豔非常。她將雙刀反插回背後,抬手歸了歸鬢角的碎發,唇邊銜著一抹暢快的笑意,向著對麵喊道,“喂,池家的,好俊的功夫,你長得比你家侯爺好看多了!”

站在外圍的符謙聞言,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看那個紫衣的望樓,再看看她對麵池家的侍衛長官,頓時覺得自己再不做些什麼,就不光是妹妹嫁給池家那麼簡單了。

好大膽的女子!池夕還劍入鞘,心中暗道。

池夕便是池家的大公子,池裕的哥哥,此時本應該在泉州準備婚事的他,對迎娶路途中的安穩很不放心,於是扮作侍衛長,一路隨護。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對這門親事樂見其成。

池夕對著望樓一抱拳,轉身便向城主府的方向走去。今日與那殺了書僮的女子交手,隻是為了試試她的功夫,畢竟殺了一個人就必須由另一個人來補上,誰殺的,讓誰來補,那是再好不過了。

望樓沒有看到惱羞成怒,也沒看到其他對自己行為表示不滿的表情,瞬間詫異,看他抱拳離開,謙遜有禮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幼稚?她就這麼不明所以的,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陽光都恍惚起來。

自小,池夕便是被保護的一個。他也是習慣了被保護,直到月前—“什麼?”

堂中二人,因受驚而立起身來。

明亮的大堂中,池家老太太坐在高處,沙啞著聲音道,“池裕領侯位,娶符花赫。池夕找個官家女人生個兒子繼承商家的產業。你們兄弟二人爭口氣,這樣,我池家在官場商場就都有指望了。”

言畢,就著大兒媳端過來的碗,喝口湯,給林夫人遞了個眼神。

林夫人對著老夫人點頭表示了然,揚聲道,“事情先就這麼定下了。毓卿,鍾卿你們趕快去準備,西北路途遙遠,沿路悍匪居多。尤其毓卿,你要早些啟程,免得你娘擔心!”一句話就截住了那想要甩袖而去的身影。

池裕回身,默了半晌,繼而朗笑聲在這百年的老宅中傳開來,眉間的美人痣鮮紅欲滴。

池裕的娘是如夫人,嬌嬌俏俏的江南女子,嫁入了池家不過兩年,生下池裕後便昏睡至今。池裕之所以如此出色,也是為了娘親在府中可以好過些。

池家並非隻有兩個兒子,而是隻有兩個兒子可以姓池。

其餘的,如跟在身邊的暗衛,如各地商號的管事,莊主,甚至是柳巷的鴇娘,賭坊的莊主,紅牌的花魁公子,都可能是池家的血脈。隻不過,知道這些事的除他們本人外,隻有主家的寥寥幾人。

幾乎沒有人願意離開池家,即便在他們十五歲時可以選擇。

原因很多,這些孩子在做出選擇之前,都是由著他們的娘親自行培養,待到十五歲生辰,若是願意加入池家,便進入暗莊接受試煉。這一進去,有像池裕這樣一鳴驚人,冠以池姓,再見養母林夫人,得以贍養自己母親的;也有一輩子都再不能與娘相見的,這便是成了暗樁;還有再也不願見親人的,誰知他們成了什麼模樣。相對的,他們的娘親日後自是由池家贍養了。

就像現在玉柳館的頭牌公子陌露,因著自小隨母親學戲文,身段風流,在母親病重時,為湯藥錢,瞞著母親進了暗莊,自此再沒出來。他娘病好了,住進了池家的別院,卻再未見過他。聽著別人議論玉柳陌露,也不過是覺得大逆不道,荒唐至極的事。又如何能想到,那個每月十五與自己在廟中上香相遇,珠翠滿頭,媚眼如絲的女子是自己那摔下了懸崖的兒子。

與此相比,池裕自然是大大的幸運,自小被池夕的娘林夫人收養,該學會的,不該學會的,學了一身好本事。而今得了池家二公子的名號,雖說全是林夫人為池夕日後成為家主做的鋪墊,池裕也是感激的。

池夕是嫡子,即便林夫人不是妻,她也把他的兒子變成了嫡子,上代家主早逝,不可不說,算是她一手遮天的結果。

林夫人是孤女,無名無姓,自小在府中侍奉,或許是前幾輩暗樁的孩子,天生一副玲瓏心腸,竟從一個隻得在外府行走的雜仆成為而今持家人,還讓她生下了名義上的嫡子,真正的下一代家主。

池夕想起月前,那個晚上,月好似彎刀一樣,他的弟弟告訴他,他有了喜歡的人,是城中王家宗室嫡親的女兒,在王家身份高貴。二八的年紀就得了“千裏傳音撥弦動,百鳳來朝王瓔琅”的名號。這十四字說得便是她十六歲生辰,在城外一處山莊中大擺二十四弦陣,足踏其上,舞姿曼妙,弦音歌喉直傳天聽,自此天下皆知,王家有女名瓔琅,卻不知,她閨名媚娘。

他是如此的得意,得意自己知道心上人的閨名,得意心上人也把他放在心裏。而今,家裏做了這樣的安排,卻是讓他二人如何自處!池裕有心和林夫人鬥上一鬥,卻連如夫人在哪都不知道,拿什麼來反抗。

“侯爺成親禮儀諸多,鍾卿,你也要速速準備才是,切忌大意,這不隻是毓卿娶媳婦,還是安祈侯迎親!迎娶的不是什麼符花赫,是西北大營對池家的認可!”林夫人慢條斯理的看著池夕,“鍾卿,你可莫要讓奶奶她失望啊。”

“知道了,林夫人。”

他是過繼給大夫人的嫡子,自小隻能叫生了自己的女人為“林夫人”。

以前未覺如何,不過這一次,池夕突然冒出個大逆不道想法,不想接受安排。

撩開錦袍,大步進了城主府,池裕他應該。。。。。。不。

抬起頭,看著遠處的飛簷高樓,是安祈侯。

“永明!”池夕身後出現一名侍衛,待命。

“讓帶來的丫鬟們去侯爺門前等著,侍候符將軍更衣。”

那符花赫自小就是個棄女,想來沒人教養,長年軍旅生涯,男子習氣頗重,讓她換上女裝隻是第一步。池夕想起昨日見到她酒醉的情形,頓時頭疼,比他在外學藝時見到的江湖女兒還要豪放,不不。。。。。。

見永明已經退下,池夕不禁一笑,那根本就是個外表俊秀的將軍,隻是一劍便使得安祈侯嘔血到那個程度,要知道,安祈侯並非是世人口中那個池家幺子,還是江湖中的毒君。

這二人,可怎麼在一起?

池夕帶著一絲莫名的微笑向著大廳走去,他還不想死在未來的侯爺夫人拚死不肯換下軍裝的怒火中。換句話說,該為此著急的,是安祈侯。

至於,得不到的,就讓他過去吧。

事實上,池夕能成為未來的家主,和他那避禍的天分是有一定關係的。

因為。。。。。。

“咱們的問題根本沒有進展。”,池裕接過丫鬟遞來的熱毛巾,對著水中的自己,輕輕的擦著落地時蹭出的傷痕,呲牙咧嘴的道,“又回來了,我已經是第三遍說了,這是賜婚,根本不是你一個退婚就能推了的事。”同時腹誹,好好商量不行嗎,非要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