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紅梅夜宴(3)(2 / 2)

“藍鳳青——”這是南宮秋第二次用這般陰冷的語氣叫她的名字,第一次是她不顧眾臣反對,滅了三大諸侯子息,她非善類,卻是隨心隨性之人,人生於世,本就有諸多束縛,若在悖逆性情而活,何苦為人。

對於南宮秋的怒氣,她視若無睹的對左丘亭道:“你救下她,我藍鳳青欠你一情。”

“左丘亭,你敢——”

南宮秋的話音一止,左丘亭便抬掌將地上的子戒吸入掌中,一笑之間,子戒套入小指之內,隨著沁妃的嘶喊,一灘血水自她胯間流下,她眼睛都已無法睜開,在血水流出後不久便痛昏了過去。

左丘亭將母子戒收回,身旁的白發小童立即遞上一方透著光亮的水影絲絹,隻見他漫不經心的擦了擦手,然後十金一尺的水影絲絹就被他那麼隨手一扔,折扇半開,銀衣翩飛,亦如來時般瀟灑的飛身離開,隻留下一句,“我左丘亭的情可不是那麼容易借的,無雙城你勢必得來。”

哐當——南宮秋踢了禦座前的桌案,將懷裏昏過去的沁妃扔給了鍾嬤嬤,鼻翼一張一合,顯是怒極,“來人——給朕封了瑞福宮,褫奪藍鳳青貴妃之尊,降為夫人,逐入幽憐巷。”

秦末嚇得跪了下去,抖著聲喊了句,“皇上……息……”怒字還未出口,便聽南宮秋沉聲道:“秦末,你再多給朕吐出半個字,朕就砍了你的腦袋,掛到幽憐巷去。”

秦末安靜的跪在一旁不敢再吱聲,想是這回藍貴妃可是真闖禍了,那幽憐巷是什麼地方,那是紅顏薄命的斷魂地,這宮裏頭的女人無論曾今如何榮耀萬千,一旦進了那個地方,就沒一個能活著出來的,景藍王府的輝煌怕是走到頭了。

今日藍鳳青是獨自前來赴宴的,玲瓏被她調出去查探納蘭悠與先帝之間的牽係,此時侍衛已上前準備將她帶到幽憐巷,墨少君喝退了侍衛,對南宮秋道:“你知她體寒,那個地方她怎能受得住。”

南宮秋一動,卻還是冷聲說道:“我本該賜她三尺白綾的,幽憐巷是她待的地方。”

墨少君沉默許久後,見他心意已決,便道:“你退了侍衛,我送她去便好。”

見南宮秋仍是不為所動,他強忍怒火,冷聲道:“你知她性情,難不成真想見她血濺這靜仙園……你今日要親手埋了她的屍骨不成?”

南宮秋的身體微不可見的晃了晃,他疲憊的朝著侍衛擺了擺手,墨少君柔聲對藍鳳青道:“走吧,我讓白蘇從西越新進了一批火狐毛的毯子,一會給你送過來。”

隻聽藍鳳青有些好笑的說道:“墨少君,若有一日我真的死了,你該是扶我棺柩,哭得最厲害得一個吧。”

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墨少君的回答如同星辰一般沉入了無盡的黑夜中,而那人始終未再看他一眼,他喃喃自語道:“若是今日我真將她賜死,墨少君,你會為她覆了朕的天下嗎?你會的,那麼我呢,我會如何?”

秦末見那布置好的戲台不知該撤還是……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這戲台撤下嗎?”

“今日點的什麼戲?”

“杜鵑啼血。”

“唱吧,把最後一段給唱了。”

眾妃靜默無聲的陪著南宮秋聽戲,隻聽那高台上的紅衣女子被將軍一劍刺下,女子唱腔輕柔而蒼冷,“錯付了春情一朝醉,怎堪良人不相隨,青鋒劍下斷了定情的玉墜,原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最終不過被無情的人戲耍一回,你若心狠,怎的落淚,你怕永不得知,我本是杜鵑啼血也無悔。”

……

寒風凜冽,吹折了本就枯敗的桃花樹,這桃樹在東聖本就是矜貴之樹,古來多少聖賢以桃為詩,若非如此西越雲氏的桃花仙也不會千年隻出一人了,隻是想來奇怪,本該栽種於尊貴之地的桃花樹竟被成片的栽到了幽憐巷之外,整片桃花林竟將幽憐巷圍了起來,巷裏的女人推開窗戶便能看見這滿園的桃林,隻是鮮有人會有此興致,她們不過是垂首於宮牆內,又或是倚在巷口的青石碑上,伸長了脖子等待著此生唯一的期望。

青石碑的邊上不知換了多少女人,又有多少場等待在慢慢的時間長河中被淹沒,期望如同放飛了天際的風箏,從未有人在這裏收回過,鏡花水月終究是一場空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