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來到廳前,探首往裏一望,卻是空空如也,他隻好往後院喊了幾聲蓋先生,誰知,依舊沒有人回應他。楚煜心想,既然不在廳裏那便去他臥室看看。於是,他饒過正廳,來到蓋先生的臥室處,依舊沒有蓋先生人影。楚煜思量要去護龍山莊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於是,他站在蓋先生臥室裏大聲叫喊:“蓋先生,蓋先生……你快出來啊,煜兒要去護龍山莊了。蓋先生……”可是始終沒有人回答。眼看即將日上中梢,楚煜害怕父王責罵,再也不能耽擱,便順著原路跑了出來,站在‘聽雨閣’的門前,癡癡地看著眼前雲霧繚繞的情景。
倏爾,楚煜不得不收拾心神,馬上下山,可就在他回首之際,卻發現了蓋先生端坐在對麵山崖的一座石台上。楚煜看見了蓋先生,原本落寞的心情馬上複蘇,他順著左首方的小路,一邊跑,一邊喊:“蓋先生,蓋先生……”因為他所處的酈山比旁邊的山峰高出許多,聲音放佛在草原上一樣遠遠地傳送出去。他的回聲也在山穀之間回蕩,驚起了不少飛鳥。可是,令他奇怪的是,無論他怎樣叫喊,原本聽力極佳的蓋先生始終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無論怎樣,就是不搭理他。沒辦法,楚煜隻能朝著小路,一路跑過去。
待楚煜跑到距離蓋先生三丈處,他驚得停住了腳步。原來蓋先生此時麵色慘白,額頭汗珠滾滾,一縷縷白煙從他的頭頂嫋嫋飄起。楚煜驚得合不攏嘴,更不知道蓋先生欲意何為。又過少頃,蓋先生臉色突然變為紅色,額頭汗珠滾滾而流,頭頂白煙更加濃密。楚煜看得瞠目結舌,站在原地不敢輕動。接下來,蓋先生麵色又加以變化,從紅到紫,由紫而黑,由黑而藍,最後變為慘白。汗水與白煙隨著麵色愈加濃烈,直至汗浸衣衫,煙以成柱方才慢慢減去勢頭。過了大約一刻鍾時間,蓋先生的麵色居然變得異常紅潤起來,汗珠已消,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睜開雙眼的蓋先生赫然發現,眼前一個小孩,正長著大大的嘴巴,驚奇不已地盯著他。此人正是他異常愛憐的少主楚煜。蓋先生看著楚煜滿臉疑竇,不禁莞爾笑了起來,說道:“小鬼!不是和我早有約定不能擅自進入我這‘聽雨閣’的嗎?怎麼失信於人呢?”
楚煜赧然笑道:“這個……這個……哦!對了,我想和蓋先生說我就要去護龍山莊了。”說著朝著蓋先生跑去。
蓋先生稍作沉思,說道:“不壞,不壞,是時候了,是時候了。”
楚煜問道:“什麼是時候了?”
蓋先生拉著楚煜細小的胳膊,拉近懷裏,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鄭重其事道:“今後你就不再是少主而是主公了,是好是壞可得全仰仗自己,別再莽莽撞撞,惹人笑話。”
楚煜道:“什麼主公?再說有蓋先生陪著我,我才不會莽撞的。”
蓋先生聽後,哈哈笑了起來,聲動幽穀,氣勢恢宏。待朗聲大笑之後,方才說道:“小家夥,我哪能陪你一輩子喲!你我有緣,這才相伴數年,可是這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我也該到了和你分別的時候了。”
楚煜驚道:“什麼?蓋先生要走了?為什麼?我不要蓋先生走,您還要教我讀書寫字呢!蓋先生別走好不好?”
蓋先生道:“少主天資聰穎,福澤深厚,他日必定得不少賢士相助,我一向散漫慣了,不能再相助於你,留下來有什麼用呢?”說完嗬嗬笑道:“我再不濟,也不想被人說吃閑飯。”他依舊輕輕撫著楚煜的頭發,兩人感情深厚,竟如同父子一般,互不相舍。
楚煜這時不禁急得哭了起來,說道:“蓋先生……”說道這裏,蓋先生打斷了他的話頭,說道:“你我感情既深,我再告知你一事,我名諱叫蓋無極,終南山人士。他日若是有緣,你可前來與我會麵。可記得?”原來這蓋無極性情古怪,不願與人說起姓名,隻是告知本姓蓋,其餘一概不曾吐露。本來楚天雄見他滿腹經綸,見識極高,本欲拜官,可這樣一個身份來曆皆不明朗的人物,又如何能參與國之大事,再加上他一心隻想教導楚煜,所以一直未曾得個一官半職。這樣,平素人人隻得依他教誨楚煜稱它蓋先生,所以時間一久,一來忘記追問了他的姓名,二來,就算有人提起,他也決計閉口不談。這樣在乾元宮自然不受人歡迎,往往交不到朋友,但是,他卻一點不著急,反倒享受這耳根清淨。今日今時,他竟對楚煜說起自己的姓名來曆,可見他對楚煜真是別樣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