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她這一有動作,驚得黎是早已躲在了身旁陸戰僑的背後。
見黎是明明如同見了貓的老鼠那般膽顫,卻嘴硬要跟黎媽媽相頂,陸戰僑隻覺得好笑。他索性不顧兩家長輩在場,伸手一攬將她抱到了腿上圈在懷裏,一副抱住寶貝不容任何人碰觸的樣子。
因為很是尷尬別扭,黎是扭動身子掙紮卻被兩隻鐵臂環得更緊,隻好在手指上下勁,死命掐住陸戰僑的側腰,用眼神警告他鬆手。
可惜,她的無聲反抗被人直接忽視。
“小是她媽,別動氣,咱好好問,打壞了孩子你就不心疼?”
孫外婆坐在陸戰僑身旁,和顏悅色地對黎媽媽說道,她的語氣輕柔和藹,嗓音到底有種江南小女人的格調,軟軟糯糯的,極是親和。
見黎媽媽沒再動手,孫外婆這才擰著眉頭輕輕柔柔地問向陸戰僑,“阿僑,你不是說這丫頭是我外孫媳婦嗎?怎麼連外婆都騙?”
這一句責怪裏聽不出一絲怒氣,是她一貫的溫婉慈愛。
別人或許不了解,她這個外婆是十分清楚黎家這個丫頭對外孫的重要性,看著他打從五歲起就以黎是為中心而生活,要說他重視黎是超過所有親人也不為過。
並且,父母離異是陸戰僑心頭的刺,她不認為自己看著長大的外孫會拿婚姻開玩笑。
“外婆,我怎麼會騙您?您忘了嗎?我七歲時就說過如果這輩子會結婚,娶的一定是黎是,而且當時她也信誓旦旦地許過諾,現在我們也老大不小了,所以就琢磨著該結婚了,態度是絕對的認真。”
陸戰僑清俊的容顏浮現一層欣慰的笑意,望著黎是的目光裏透著淡淡的滿足。兒時的夙願能圓滿實現,他又怎會不懂知足?
“寶寶,告訴爸爸實話,爸爸信你。”
黎爸爸對女兒微笑著,與黎媽媽的冷臉成了極大的反差。他若有所思地掃過動作親密自然的陸戰僑,心底浮起一絲小小的懷疑,最終將視線落在困窘的女兒臉上。
他記得黎是從小到大跟他的每一次談心,陸戰僑在她心裏什麼地位,他這個父親自然是有幾分把握斷定的。
“爸爸,我……其實我們……”
黎是望著麵目慈祥的父親,幾番啟口,欲言又止,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解釋。她的確慫恿了陸戰僑跟她結婚糊弄兩家家長來著,可她總不能告訴父親,其實她是真的想霸占陸戰僑才會蹦出這個主意算計了他。
“爸,我們再胡鬧也不敢拿婚姻大事來開玩笑,我就直說吧,其實我跟小是已經——”
“爸爸!我們是真的想結婚!反正我七歲的時候說過會娶阿僑來著,說話得算話嘛,反正我們是知根知底的老相識,湊一塊兒也、也挺好。嗬——嗬嗬。”
見陸戰僑要全盤托出,黎是緊張得立即伸手捂住他的嘴,飛快地接過話題給出了正麵回答。但是,她的語氣雖然挺堅定,可笑得太過僵硬,說的內容也顯得有些牽強。
然而,兒時的承諾與湊一塊兒這個說法顯然讓兩家長輩都不能接受。兩個七歲的孩子能懂什麼是婚姻?屁大的孩子說的玩笑話怎麼能當真?
黎媽媽冷眼掃過臉色僵硬的女兒,回憶著女兒剛上小學時掛在嘴邊的玩笑話,說是小喬妹妹越長越漂亮,眼瞅著周圍接觸的人越來越多,倆人還不是一個班兒,她想快些長大,好做一個娶了他這個小喬的女周瑜。
如今女兒已經二十七,竟真是要跟她寶貝二十多年的小喬廝守終生。
“你倆要能一塊兒也不會等現在,這事不用再說了,從現在開始哪兒也別想去,老老實實給我在家待著相親!僑子他姥爺姥姥,咱心裏有數不敢耽誤僑子,人你們先帶回去,等這鬧事的丫頭定下親來我再回頭上門賠罪去。”這一番語重心長的話從黎媽媽喉嚨裏溢出,她那看似有氣無力的神情很讓黎爸爸與孫家二老心酸。
可憐天下父母心,不懂事的孩子體諒不到,兒女的幸福就是父母的追求。
“媽,這回您真錯了,不管你們是怎麼看待我跟小是二十多年的感情,我們這輩子不會再分開。請二老原諒我的自私,因為怕小是太過單純被人騙,我隻好先下手為強。”陸戰僑鬆開懷中的黎是,推著她站起後不慌不忙地掏著口袋。
黎是隱隱地覺得不對勁,一雙清澈水亮的眸子死死盯住陸戰僑的口袋,預感他會掏出什麼東西來,卻又愣得沒有上前阻攔。
跟隨著陸戰僑的動作,大家的視線中終於出現了兩本紅豔亮眼的小本本,黎家客廳頓時靜得隻剩下眾人快要一致的呼吸。
“結婚證”這三個字,委實將在場的兩家長輩給驚住了。
牆角的掛鍾鐺鐺地響著,黎是的視線落在臉色有些慘白的母親和驚愕的父親臉上,拽緊的掌心再度冒汗。
莫不是……老楊同誌懷疑這是假冒偽劣產品?
好吧,她之前的確是打算買本假的來著,可陸戰僑比她有先見之明,知道過不了關才花了更少的錢弄到了更真的貨。
那張兩寸合照上的他們正穿著淡粉色的情侶裝,黎是還記得當時被攝影師指揮著傻笑,一直沒機會看到,此時細細打量茶幾上被攤開的結婚證才發現,她那不知味的僵硬笑容居然被陸戰僑那透著幸福氣息的俊臉襯得有些甜蜜。
看著倒是像模像樣。
“外婆,這事兒那邊還不知道,您先跟爸媽商量日子,等談妥了再通知那邊一聲。我在回來的路上約了朋友,因為合計著要在這邊辦酒宴,所以晚上得過去給朋友吱個聲。”陸戰僑從容不迫地告知決定,瞥了一眼略顯呆滯的黎是,對黎家二老謙卑禮貌地說道,“爸媽,今晚你們好好想想對我有什麼要求和意見,隻要我能做到的,絕不讓二老憂心。”
聽到這裏,黎是倒是比詫然的父母更早回神,警覺地拉住陸戰僑的胳膊眯著雙眸問道:“你要上哪兒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敢情他是要留她一個人麵對?這未免也太無情了!
“下車時老高說今晚要約老同學出來聚一聚,你沒聽見嗎?你就在家陪爸媽聊聊,這腿傷成這樣還是別出去了,我會盡早回來陪你。”陸戰僑安撫地摸了摸黎是的頭頂,嘴角勾著一抹溫和笑意,深如幽潭的雙眸盡是柔情。
他自然是知道這丫頭在車裏隻被迫跟老高貧了幾句,一路都魂不守舍地擔憂著挨揍的事。果不其然,還沒入家門就被追打了個痛快。
盡管黎是很想跟著一起去,盡管她也很想要求陸戰僑留下陪她,可她心裏清楚,這是陸戰僑再給她機會向父母解釋清楚,沒有“外人”在場,想必解釋的可信度會高很多。
何況他們已經結婚的事,原本就是千真萬確。
這真是糟糕的一出“坦白從寬”戲碼,如果父母還有絲毫嫌疑,她就得“牢底坐穿”了。眼看著陸戰僑洋溢著詭異笑容離開,黎是擰著眉頭隻覺得蹊蹺,明明該是算計得逞有了光明正大搪塞父母的理由,她怎麼就覺得自己像是被陸戰僑推進了他早就挖好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