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黎是被陸戰僑從被窩中挖起後,睡眼惺忪地進了浴室,磨蹭了半個小時終於無精打采地洗漱換衣。
昨晚老楊同誌來電發了最後通牒,假若今天見不到她,以後就算被逐出老黎家了。
知女莫若母,她昨晚想了幾個小時的借口就這麼打水漂了。
下了飛機後是陸戰僑高中的死黨來接,黎是惴惴不安地坐在後座緊張得掌心出汗,離家越近,心跳越快,盡管頭一回出門就幾月不回,對父母也極為想念,但此刻卻打從心底抗拒著回家。
陸戰僑坐在副座跟朋友調侃了一路,時不時地側頭望向後座安靜過頭的黎是,嘴角隱隱地上翹著,偷笑時卻也略感心疼。
這世上能治她這個“瘋丫頭病”的,隻有他那嶽母大人。
“想什麼呢,打個招呼。以前每回見到老高都能鬧上一番,今天倒是裝起淑女來了。”
克製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他微蹙著眉頭問向黎是。
其實陸戰僑倒也想弄弄清楚,打從昨晚開始她就有些魂不守舍,似乎不可能隻因今天回家請罪的事。
說起程非凡那個前堂妹夫,他的確沒有多少好感。
據說那家夥的性子固執清冷,兩口子一時情急離的婚,家中不少人出麵勸和,連老爺子都出動過,偏偏他是絲毫麵子不給。
若不是陸擎宇幾次誠心相托,想請黎是幫忙探個口風斷了擎貞的念頭,他根本不會準許自己老婆去淌渾水。也不知道昨晚他們談了什麼,黎是的情緒很不對勁,對著他欲言又止卻始終選擇沉默。
“誒?”
黎是愣愣地回神,這才注意到來接的司機是曾經的熟識,勉強調侃道:“這大師兄都長到二師兄的體格了,我哪認得出來?”
高中時老高跟陸戰僑關係不錯,所以黎是對他頗為熟悉,再則,他們幾個還一同上台演出過話劇,自然沒有忘記。隻不過他身材走形太厲害,黎是又揪心回家要被批/鬥的事,一時半會沒認出來。
“小師妹你還真別說,你這裝淑女的樣子果然是進步很大,要不是這會兒你開了口,我還真不敢上去認你呢。不過,依然是壓根沒丁點兒的蜘蛛精味道,以前缺的是雌性氣質,現在,缺的是妖氣,隻怕迷惑不了咱師父呐!”老高開著車笑得燦爛,扭頭意味深長地掃過黎是便後陸戰僑投去了默契的目光。
“我要那妖氣幹嘛!我可是本著幫師父趕走圍上來的女妖精才拜的師,又沒想迷惑誰。”黎是瞪了瞪看好戲的陸戰僑,不甘心承認自己有迷惑他的意圖。
他自個兒長那麼妖孽勾人,究竟是誰迷惑誰呢!
“那可不是?當初還直接將白骨精趕得摔到台下去轟動了咱七中,俺老孫記著呢,哈哈……”老高的話音一落,三人皆是大笑出聲。
想當初,黎是就因為參演了這出她改寫的《大話西遊》,轟動了兩個學校。她演的是唐僧在後期認的小徒弟,小小蜘蛛精一個,職責就是對付取經道上覬覦唐僧美貌的女妖精,而英俊冷酷的唐僧自然是陸戰僑出演。
如今一晃竟已十年光陰。
在黎是的回憶中,車子很快到了目的地。
陸戰僑雙手插兜將跨出車子的黎是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後,若有所思地開口問道:“臨出門前你突然換上厚重牛仔褲和跑鞋,不會是為了……”
“當然是。”
黎是很坦然地承認,語氣慎重地說道:“我肯定今天老楊同誌沒去她的舞蹈培訓部,家裏客廳那麼小,雞毛撣子還是加長的,我當然要穿厚點!”
那麼點空間根本跑不開,她自然要做好防範措施,那東西打人疼到骨子裏的滋味她可沒少嚐。
“放心,你爸這會兒也該在家。進去吧,曬著不熱嗎?”
陸戰僑勾了勾唇牽起黎是的手走進小區大門。
若不是見她真的害怕,他原本是要提醒她,就算在小區門口站著,隻要老楊同誌收到“情報”也會追出來揮武器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明明是牽著手的兩口子,此時黎是卻像被陸戰僑拖著上刑場一般,腳步躊躇,麵色惶恐,目光哀怨。
盡管如此,她還得堆起僵硬的笑容跟經過的鄰居打招呼。
“那什麼,要不、要不咱先回外婆家吧?”
在距離黎家那個單元五十米時,黎是終於拽住了陸戰僑的手臂停在了路邊。兩家住的是相鄰的兩個單元,沒準她可以從陸戰僑的外公外婆那裏探探口風。
“怎麼一副上斷頭台的樣子?小是,你是去見親生父母。”
陸戰僑隻覺得好笑,見她越是害怕就越想逗弄她。於是。他故作正經地說道:“你這二十七年以來用的法子就那麼幾個,你那精明的媽還能不知道?沒準這會兒正等在我外婆那兒呢!還不如直接回家坦白從寬。”
他說的也不無可能,憑老楊同誌多年的訓女經驗,絕對猜到黎是有這個逃避念頭。
“你說我爸怎麼就不娶一個像外婆那樣的江南小女人?在老楊同誌麵前一點爺們味都沒有,整得我也得俯首認栽!”黎是懊惱得隻想捶胸頓足,忽地念頭一閃,掄起拳頭就捶向身旁的男人,“都怪你!我什麼時候跟男人同居數月了?有你這麼不會說話的人嗎?你這哪是幫我,分明是推我入火坑!”
她有點想不通陸戰僑的意圖。
她隻想要一個對象可以堵母親的嘴,好讓她絕了在家中擺相親宴的念頭,這會兒倒好,弄巧成拙了。
上次不過是隨口一說要和左銳衍同居就被往死裏打,兩隻小腿幾天都不褪痕,現在,直接跟男人同居了數月,隻怕今天能剩口氣就不錯了。
“小是回來了?你爸一早買了好多菜,敢情是寶貝疙瘩回家了呀!”陸戰僑還沒來得及開口,兩人身後響起一個熟人的聲音。
見是老鄰居劉師傅,他禮貌地打了招呼便拉著黎是往前邁步,一邊安慰道:“沒準他們都很高興有我這個女婿上門拜訪,沒聽見說買了很多菜嗎?你稍安勿躁吧。”
他可不認為黎家會有絲毫的反對意思。
盡管嶽母大人有點仇富,而他這個離異家庭背景也略不討喜,可嶽父嶽母對他一直很好,打小黎是就抱怨過他們偏心。
這會兒寶貝女兒要嫁給他們從小看到大的人,還有什麼可擔心?
“高興個屁!反正我不管,今天你得給我搞定老楊同——啊……”
黎是態度嚴肅地下著命令,誰料視線中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驚得她立刻尖叫,腳步一閃已經甩開了陸戰僑的手靈敏地避開了揮向她的第一招“撣子功”。
“死丫頭!你還敢跑?給老娘站住!”
“站住讓你打,我傻呀!啊——疼死我了……媽,手下留情……嘶——爸爸救我!”
“叫誰都沒用!我讓你離家出走!我讓你不識好歹!你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楊同誌,氣質!別丟了氣質!咱左右還是個舞蹈藝術家,咱得注意形象——啊……老楊同誌,我說你一氣質老美女跟個潑婦似的追著人揮武器,丟不丟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