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你們瞎猜什麼?沒聽小黎說她也不知情嗎?快去總監辦公室見客人吧,人家都等倆小時了。”一位男同事突然插嘴提醒道。
“等等,小黎!”
張泉猛然扳過黎是的肩膀,一雙小眼眯得隻剩一條縫,語氣略為失落地道:“那老太太來的時候似乎還拎了盒飯,是你以前常用的粉紅色漂亮餐盒。她總不至於是那個對你好到超越姐妹情快到‘蕾絲邊’的小喬妹妹家的吧?”
“什麼……餐盒?”
“小是丫頭?”
黎是還沒將張泉說的信息理清,背後已經響起了一個熟悉的稱謂,她霍地轉身望去,程非凡正領了陸家老太來了編輯部,她呐呐地開口:“奶奶,您怎麼來了?”
居然還真是被張泉猜到了。
“你個小沒良心的死丫頭,幾個月了都不來看我老太婆,好不容易上回接到僑子的電話說帶你回老宅吃飯,老爺子連應酬都推了在家等你們,可你們這倆死孩子,還讓我們空等一場,真是白疼你了!”陸奶奶雖是一副數落態度,戳在黎是腦袋上的指尖也用了不小的勁,可嘴角那笑容還是無法掩蓋。
“奶奶,上回我這不是腳傷了嗎?何況是阿僑他有公事要忙,而且,您不是知道我怕見老爺子嗎?”一提起那天的事,黎是尷尬地垂下了腦袋。
還真沒料到陸老爺子會推了應酬在家等他們過去,隻不過,那天剛知道左銳衍的事,又被那個殷小姐影響了心情,她哪裏還肯去陸家老宅?
“打小就見你怕他,怎麼還天天往我家鑽?這會兒說怕他不敢來了?”
陸奶奶一語道破黎是的借口,隻不過還是親切地牽住了她的手,“丫頭,昨兒個跟僑子置氣了?怎麼沒回鉑宮住?他打了一宿的電話,要不是宋秘書攔著,已經從香港回來了。”
對自家孫子和黎是這一對,陸家奶奶其實是樂見其成的。
不過這些年見黎是和陸戰僑有各自的生活,愣是沒能發展到一塊兒,也就從期待到失望,再從失望到絕望,不抱什麼念想了。
然而,幾個月前陸戰僑的一通電話又點燃了她的希望。
得知孫子這麼費心張羅黎是的中餐,她就一忍再忍,不給他們壓力,就等著好消息。這些年,她早已清楚自家孫子是個灑脫不羈的性子,就沒出現過讓他費心的女人,也就隻有黎是這個例外了。
黎是聽了這話,不禁尷尬不已,見四周同事雖然故作忙碌地散了開,卻也是個個都豎著耳朵聽八卦的狀態,她隻能僵硬地笑笑,低聲道:“跟他有什麼好置氣的,我是沒帶鑰匙,手機壞了。”
好吧,雖然她承認對老人家撒謊不是好孩子,可她從小到大壓根就不是個好孩子,反正昨天給老楊同誌打電話也是說手機壞了,暫時不能聯絡,這會兒說起來也順溜了。
但黎是和陸家老太都忽略了程非凡的複雜神情。
“奶奶,您等了這麼久該餓了,咱們邊吃邊聊吧,黎是剛采訪回來也還空著肚子的。我在擎宇店裏訂了位子,他該是等急了。”程非凡意識到再接下去的談話涉及到傳言,便及時打斷兩人的談話。
隻不過,他望著黎是的眼神,已經多了一種他也說不清的複雜含義。
“總監,你……”
黎是不解地開口,抬眸對上程非凡的視線,卻又臨時把話咽下了肚子。在雜誌社裏,他不是一直都是冷麵僵屍形象嗎?這會兒居然叫了“奶奶”?
她是因為打小跟陸戰僑叫習慣了,連隔壁家的孫奶奶也直接改成外婆了,可對初次見麵的程非凡來說,怎麼對一個下屬的客人叫得這麼親熱?何況,還訂餐廳請吃飯?這似乎有點——太落人口實了,隻要他們一踏出雜誌社,裏頭一準鬧翻了。
“小是丫頭,我倒是今天才知道你原來是在給非凡打工,這可真是巧了!擎宇是僑子的大堂哥,非凡是擎貞的——”陸奶奶介紹得正歡,話說到這裏卻又頓時打住了,望了一眼笑得淡然的程非凡,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道:“咱們邊吃邊聊吧。”
黎是這才意識到陸奶奶和程非凡是舊識,不過卻猜不透那一聲滿帶惋惜和感慨的歎息又是怎麼一回事。
“不然讓總監陪奶奶去吃吧,奶奶不是帶了吃的給我嗎?不要浪費嘛。”黎是自是打算避人耳目的,如果他們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出去吃飯,影響實在太大,衍生的猜忌實在太多,她必定會再度成為社裏的八卦中心。
“我還不知道你嘴刁嗎?擎宇的店僑子早就帶你去過,你也沒少吃他的白食,這會兒去叫一聲堂哥是應該的。非凡,你是丫頭的領導,你給下個命令,我去打個電話。”陸奶奶和藹地拍了拍程非凡的手背,躲一旁打電話報告去了。
編輯部外麵的走廊裏,隻剩下黎是與程非凡尷尬對視,猜忌著對方的身份。
“沒想到你是陸家的媳婦。”
程非凡率先開了口,嘴角噙著不自然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麼,在得知黎是口中的丈夫“阿僑”就是讓陸家老爺子又愛又怨的孫子陸戰僑時,他心裏居然有幾分酸澀。
“總監,你到底是誰啊?那個擎貞——好像是阿僑的堂妹,她不是你的,那什麼吧?”黎是湊近程非凡,用的是隻有兩人可聞的音量,一雙黑亮的大眼直直地盯住他。
這世上沒這麼湊巧的事吧。
“湯我是幫你送了,你許我的晚餐還作數嗎?”
程非凡不答而問,抬手摸了摸黎是的腦袋,動作輕柔寵溺,就如同黎是所說,小心翼翼得像是在摸一隻寵物貓。
其實,他是想知道,今晚她還會不會在他家借住。
原來,她昨天蹲在路邊是因為和陸戰僑置氣,她無家可歸的原因也不過是在氣頭上不想回陸家,她說的舉目無親也隻是一個借口。
可就算如此,他卻仍然不後悔將她帶了回去,並希望她能繼續借住下去。就算隻是貪戀暫時的溫暖,他也希望這個“暫時”能稍稍延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