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別去陳國,趕緊回家……
難不成,會是他嗎?
門口突然閃入一個俏麗的身影,秦嵐懷裏抱著一大包油紙,飛揚的神色,肩上飛落點點白霜。
一片雪自窗飄落,落在臉上,融化的寒氣冷得我打了個寒顫,一句話猛然竄上心頭——君長樂,你有沒有嚐過被人背叛的滋味?
“長樂!我買了翡翠綠豆糕,要吃不要?”她將油紙攤開在我麵前,眉眼美滋滋道:“我知道你最喜歡吃這玩意了,看看,還有菊花釀,難得吧,這地方居然能買到這個,也不知道味道如何,嗯,還有……哎?你怎麼不吃?死丫頭你是有多嬌貴,早飯不吃你是想怎麼樣,將就著趕緊吃一些!”
我被塞了三塊翡翠糕,兩顆菊花釀,一籠珍珠蝦仁餃,還有一碗熱騰騰的豆腐腦,最後是唐印實在看不下去了,將我拽裏飯桌,頭一次率先從秦嵐的麵前撤離。
我抱著秦嵐扔過來的湯婆子,半倚在窗欄上,呼出的白煙眨眼消逝。
夜空下,鵝毛大雪肆虐著天地,飄起的雪花,紛紛揚揚,晃得滿世一片花白。廊亭中,少年衣著單薄,不知寒冷般,目無焦距望著遠方,手指似無意撥弄著懷中的鳳尾木琴,錚錚散調,卻也不鬧耳。
“他不冷嗎?”
“他是死人,怕什麼冷?”
“可是死人為什麼能夠活過來?”
“這就得問你了,他喝的可是你的血。”秦嵐目光怪異地盯著我,仿佛我是什麼奇珍異獸,“你們這些個行詭異術法的人,窺控人心,探視古今,還有什麼是你們做不到的?真是……還讓不讓普通老百姓活了。”
我有些委屈:“做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能改變過去,不能預知未來,就連讓自己喜歡的人喜歡上自己都沒辦法……”嗯……我又想念他了。
“你……”她扶著額頭:“你真以為自己是神嗎?”
我有些難過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門角早上被踹上的鞋印已經被擦拭幹淨,心中有些可惜,雖然不慎雅觀,但那畢竟也是能夠證明曾經被人不善對待過的痕跡,說不準未來的某年某月,某日某刻,我會再次回到這裏,住進這間客房,若是還能見到那隻腳印,那也是一番回憶。
不過想來,是不太可能的。
三更已至,台上白燭也燃了大半,有些困,卻是不想睡去。樓下廊中,唐印依然在那裏,半分沒動,白衣在風雪中翩然飛舞,不知是不是因為寒冷的緣故,淡漠的容顏咋看之下冷峻如岩,墨發上落的白雪越積越厚,唇齒間不見半點白煙。
我摸出了一直揣在身邊的小竹笛,擦了擦,又擦了擦。
同樣一片天,月色朦朧,飄著白花,兩個百無聊賴的家夥自己不睡覺,還殺天缺德地擾人清夢。
或許換一種視覺,換一套背景,例如有白絮飛花洋洋細柳,例如有紅楓秋杏斑駁落紅,這指不定會是一幅富滿詩情畫意的工筆畫,廊下朗奏琴,閣中妹撫笛,誰道樂中意,絲絲雪中凝……當然,這樣的想法也隻有旁人或許會想想,當局者中的男兒郎是一個早就死了前不久才從棺材裏爬出來還得定期喝人血的活死人,自然,撫笛合奏的姑娘我心中想念的人真真是另有他人。
嗯,我在想他。
毫無理由,無論做什麼,無論看什麼,依就是想念他。
自辭別秦堯,離開鄴城,一路上思來想去。想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他,想他為什麼會不喜歡我,想他又會為什麼會選擇另一個叫做芹兒的女子。每每想到那名紅衣嬌顏的女子,心中總是羨豔,又酸澀無比。銅鏡中倒映出的姑娘,我捏著自己的臉,掐來掐去地問,我好看嗎?然後又自顧自地幫鏡子回答,好看啊,你真是個漂亮可人的姑娘,嗯……嗬嗬……如此這般不要個死臉地誇讚自己,可卻還是無法堅定十分的立場去反駁容年,反駁他說,阿樂已經是個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