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個哆嗦,慌亂地爬起身,卻被唐印順勢一拉按在軟墊上。
下顎磕得生疼,雙眼暈眩的檔子腦後冷風劃過,“叮”地一聲,車廂內壁上多了一隻長箭。
在秦嵐的驚呼聲中,我被拖下了馬車,由著看似弱不禁風的唐公子一路拖拽到路旁的樹根下。
不算寬敞的空地上,三夥人馬打成一團,目所能及的是四位金剛霸氣剛硬的功夫以及秦嵐矯健的身影遊刃有餘地左踢飛一個,右撂倒一片。
然,混亂裏頭最顯眼的卻是那襲白衣,驚鴻掠起翩翩落下,長劍被豔陽襯得雪亮,氣勢如虹,白晃晃地一揮便是一串絢麗的血花。
本是一場生動無比的打鬥瞬間成了灰色的背景,唯獨那抹素淨的白依舊鮮活,我認得他的。
刀光劍影,樹蔭斑斕,翻飛的衣袂,清秀的五官透著一股貴氣,像極了那個人的眉眼,我認得他的。
葉城的小茶樓裏,他強占了窗口的位置。
樹林間的那場殺戮,他也是如同此時這般,在我的眼前麵不改色地斬殺了一條生命,血淋淋的長劍,他蹲在我的麵前說:“乖,別去陳國,趕緊回家。”
“嘖。”旁邊靠在樹上百無聊賴的唐公子突然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地看著不遠處被幾個蒙麵男子圍住卻絲毫不落下風的秦嵐,“這丫頭……”
至今為止,隻看過她殺生小動物的我,不由得也愣了一番。
小時候總是看二師兄練功,隻覺著那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例如不用回頭就能把柴刀準確地甩回木樁上,分毫不差,好像現在秦嵐劈下一把刀頭也不回地往後一甩,樹幹上就釘了一個人,刀刃正中沒入眉心。同伴才剛踏上黃泉路,電光火石間,另一名蒙麵人便被劈手奪取了武器,白晃一過,下一瞬首頸分家。
真是神奇。
沒有花哨的招式,沒有多餘的動作,一起一落皆是一招斃命,美麗的星眸中閃爍著隱隱的寒光,如月下刀光雪中劍影,那是殺戮者獨有的目光。
發呆之餘,那頭已然收場,來曆不明的甲乙丙丁趴在地上死的已經不能再透了,秦嵐收了兵刃,依舊警惕地看著引起混亂的罪魁禍首,四金剛似乎是領了命令,正在搜查屍體。
白衣男子從懷中摸出一方絲帕仔仔細細地將手擦拭了一番,薄薄的嘴唇洋溢著溫和的笑容,我下意識地抿了抿嘴,據說擁有那樣嘴唇的人大多薄情性冷,可如今搭上如此溫暖的表情竟然也毫無違和感。
如此人物,若不是真的天性純良,那便是城府實在是太深了。
幽幽的目光遞過來,定格在我的眼中,我以為他又會說:“小姑娘,又見麵了。”然後我就可以假裝熟稔地回答他“是啊,好巧好巧”,接著便又可以繼續道“這位公子長得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啊,請問你是否認得一個叫做容……”
然而他卻說:“原來你就是君、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