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崢嶸見他這麼體貼，不由嗬嗬一笑，“這樣也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再說，咱們家素心功課那麼好，就算拉一個星期的課也沒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早飯後，三人一起出門，老爺子才到A市，年天擎說要好好陪他出去玩玩。
他今天穿了件藏藍色的襯衣，領子敞開著，袖子也隨意地挽了幾圈，下麵穿著一條淺色的牛仔褲，簡單，又隨意，沒有平日的深沉內斂，更透出一絲落拓不羈來。
她和老爺子坐在後座，年天擎充當司機。
外麵的天氣很好，很適合全家出遊。
車子一路開過去，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這是市郊的一座寺院，因為不是周末，所以香客並不是很多，朗朗的誦經聲在空氣中回蕩，均勻的木魚聲和偶爾響起的清越擊磬聲融合在一起，讓人心中的浮躁不知不覺消散無蹤。
年天擎輕車熟路地帶著老爺子和喬素心從後門安靜處踏進寺院，進了一處小院落，便看到一個小沙彌過來引路，帶著他們踏進了一間半舊的禪房。
禪房內的陳設十分古樸素簡，空氣中焚燒著檀香，氣味芬芳，卻是極為名貴的。
即使是見慣了大場麵的年崢嶸，也不由得眯著眼享受地深呼吸一口氣。
不多一會兒，一個身穿白色綢衣，褐色綢褲的老和尚便走了進來。
經年天擎介紹，才知道這位禪師叫何漢卿。
年老爺子閑暇時候也喜歡研究一些佛理，又與何漢卿年紀相仿，自是一見如故。
兩人徑自參起了禪，年天擎笑笑，牽著喬素心走了出去，將禪房留給兩位老人。
禪房外麵是一個很大的庭院，四周種著梅花，此時雖不是梅花盛開的季節，可也有好幾株開了些小花。
梅園中間有一個亭子，外麵鑲了避風的玻璃，中間放了個烤火爐，還準備了蒲團。
人一走進去，便感覺暖烘烘的，絲毫不覺得冷。
從亭子裏透過玻璃往外看，外麵的梅花千姿百態，喬素心不得不感歎，這裏的人真是太會享受了。
年天擎拿過旁邊的鐵鉗子撥弄了一下爐子裏麵燒著的鬆果和橘皮，隱隱有一股清香傳了出來，見喬素心湊過來聞，不由笑道：
“餓不餓？要不要弄點肉來烤著吃？”
喬素心直覺搖頭，“這裏不是寺院嗎？佛門淨地哪兒有肉？”
年天擎撲哧一笑，像看傻瓜似的看著她：“你還真是電視劇小說看多了，以為自己生活在古代呢。這寺院裏的和尚除了初一十五以外，並不齋戒的。更何況，這裏風景秀麗，到了周末假日就遊人如織，客人有時候也會有這樣的需求，他們又能賺錢，何樂而不為？”
“哦。”喬素心傻傻地點頭，原來是這樣。
年天擎笑著看了她一眼，起身到外麵跟一個小和尚吩咐了幾句，又走了回來。
很快，就有幾個和尚端了幾個木盤子進來，喬素心一看，洗得幹幹淨淨的盤子裏放了好些切好的肉和竹簽，旁邊還有鐵絲網和各色調味料，還真是要烤肉的架勢。
見她坐著不動，年天擎徑自動起手來，很快，就有肉香味混合著竹葉橘皮的清香溢了出來。
喬素心被勾起了饞蟲，也跟著烤起來。
年天擎一邊烤一邊笑道：
“咱們這樣像不像穿越回了古代？”
喬素心也笑，“確實很像，你看紅樓夢裏，一群小姐少奶奶不就圍在蘆雪亭烤鹿肉吃麼？”
“想不到你也愛看紅樓夢，我還以為你這種年紀的女孩子就隻會看言情小說肥皂劇呢。”
他語氣裏的調侃語氣她焉能聽不出，不由漲紅了臉譏諷：
“你少看不起人，你以為誰都像你啊，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我哪裏紈絝了？”年天擎挑眉。
“仗著權勢逮著機會就欺負我這樣沒背景的小老百姓，還不算紈絝？”
年天擎一時沉默了。
過了好半晌，才低低道：“對不起。”
喬素心有些發怔，他這是在向她道歉？
隻是，他傷害她那麼多次，這次的道歉又是為了哪一樁呢？
她茫然地聽著年天擎繼續道：“瑤瑤的哥哥紀淩……以前是我最要好的兄弟，從小和我在一個大院裏長大，從小學到高中都是一個班，後來一起考入同一所軍校在同一支部隊……但是……在一次出任務的時候，他為了救我，陷入了沼澤中，沒救過來……我答應過他要將他的妹妹當親妹妹一樣照顧……她之前已經因為我的疏忽受了很大的傷害，所以……”
喬素心咬緊了唇，閉上眼，“所以這次你即使犧牲我，也要拚死維護她？”
“我知道這樣做很自私，但是我無從選擇……”
喬素心笑了，卻是滿嘴的苦澀，“是無從選擇，還是根本就不想選……”
“你放心，以後我絕對不會允許她再傷害你，等她病一好，我就送她去美國……”
喬素心不置可否，木然地翻著手中的肉。
可是，年天擎還是察覺到她拿著竹簽的手都在顫抖，他伸手過去，一把裹住，卻發覺她的手冷得像一塊冰。
可這亭子裏，明明就很暖和。
氣氛正僵凝，外麵卻響起了年崢嶸爽朗的笑聲：
“我道你們兩個去哪兒了，原來是窩在這裏悠哉地烤肉吃。”
話到人到，簾子一掀，年崢嶸就走了進來，喬素心忙將自己的手不動聲色從年天擎的大掌裏抽了出來，一臉不自在地笑了笑。
“真香！把我老頭子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喬素心忙將自己手上的烤肉遞了過去，“爺爺，這串已經烤好了，沒有放很多辣椒粉，您快趁熱吃吧。”
“還是素心丫頭乖。”老爺子笑嗬嗬地接過，咬了一口，頓時香氣溢了滿嘴，他不由得享受地眯起了眼。
那邊年天擎手裏的肉串也已經烤好，他仔細地蘸上了各色調料，遞給喬素心道：“吃吧，多加了些你喜歡吃的芝麻。”
喬素心頓了一頓，才接過來，咬了一口，肉質酥脆軟嫩，芝麻香味濃鬱，她卻完全嚐不出是何味道。
這樣子的溫柔體貼，是因為年爺爺在旁邊？還是，又是在補償他對她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