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之後,雲箏有幾日都不再說話,抬眸垂首間神情也總是淡淡的,仿佛力氣從身體中抽走了般沒有精神,看在別人眼裏是王妃大病未愈,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傷的是哪裏。
皇甫玨雖是知道真相,待她卻依舊一如從前,就比如現在,修長溫潤的指尖正剝著荔枝然後一顆顆送到她的嘴邊。
雲箏緩緩咬了一口果肉,清澈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指尖。
皇甫玨輕笑,執了手帕輕輕拭去雲箏嘴角的濕潤,問道:“在想什麼?”
雲箏垂眸,搖了搖頭,兀自看向桌子上一盤嬌豔鮮紅的荔枝,半晌之後,抬頭又對上了皇甫玨的眼睛,說道:“從今以後,我們便是夫妻了”
皇甫玨聞言,眼底躍起一團火焰,再看雲箏眼中軟軟如同春日陽光的溫暖和煦,欣喜道“箏兒,你終於肯心甘情願了麼?”
雲箏低頭,輕輕的恩了一聲。
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讓他的心情起這樣大的波瀾,但細細一想,以往每次都是這樣,他是那樣在乎自己的一言一行,隻是自己從未注意過或者欺騙自己不去注意。
想到這裏,雲箏有些愧疚,將頭靠在皇甫玨胸口,再次點了點頭。
皇甫玨笑而不語,將雲箏緊緊抱住,直到素馨的到來才依依不舍緩緩鬆開。
素馨向皇甫玨行禮道:“回稟王爺,九皇子的人正在外麵,說是有急事求見”
皇甫玨皺了皺眉,看了眼雲箏,又看了眼素馨,起身覆在雲箏身邊耳語了一番才轉身離去。
雲箏目送他離開,嘴角噙起一抹恬淡的笑容。
素馨回頭看了眼闔上殿門,上前接著剝離荔枝,沒有說話。
許久,雲箏率先打破沉默,語氣輕柔緩慢,如同冬日的堅冰融化淙淙流淌:“素馨,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變心變得很快?”
素馨搖頭,歎了口氣:“得不到的不能再去惦念,否則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奴婢反而覺得公主這次做的很對,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公主性子太過純善,容易感動,奴婢怕公主對王爺......”素馨欲言又止。
“怕我對他隻是出於感動與愧疚,而並非真心愛慕,是麼?”
素馨點了點頭:“正是,奴婢怕公主再次傷了自己”
雲箏淺笑,纖細的手指搭上素馨的手背,語氣中透著綿綿的倦意:“這個時候,也就隻有你對我說這樣的話了,你放心,我對他隻是夫妻的心意與責任”
素馨不解,雲箏繼續解釋道:“從前,我與他隻是一紙婚約定下來的姻親,並非我本意,於心而言,我是不情願,甚至是厭惡的,可這幾個月,他待如此,我也於心不忍,對他,我談不上喜歡,倒也沒有了厭惡,隻是想平靜的與他做一對尋常夫妻,如此一生罷了”
“公主能這樣想,奴婢也放心了,隻是依奴婢看,公主也不必這樣心灰意冷,王爺是怎樣待公主的,奴婢都看在眼裏,說不定日子長久了,公主的心意也會有所改變呢”
“改變?”雲箏微微側目。
素馨輕輕一笑,說道:“是啊,這世間有公主與世子昔年的一見鍾情,更有那慢慢磨合相處中的情深意長,誰說因為感動而喜歡的不是愛呢”
素馨說的輕許,雲箏聽得不是真切,更不明白,正欲詢問,卻聽素馨說道:“奴婢看王爺剝了這樣多的荔枝,一時怕是吃不完了,不如拿下去給公主燉了紅棗荔枝羹來吧,正好給公主補補血氣”
雲箏“哦”了聲,看著素馨捧著荔枝退出殿門,空落落的寢殿又剩自己一人,耳邊突然回想起皇甫玨離去時在耳邊的輕軟細語,他說等他片刻便回來。
隻是這一等,卻不是片刻,一直到晚上燭火通明之時,皇甫玨才拖著凝重的身影回來。
寢殿中,雲箏已經換了藕荷色如意寢衣,正倚在床邊翻看著《孟子》打發時光,見皇甫玨麵色一片灰暗,心曉這一去定是有事發生,連忙囑咐素馨端來一杯柚子熱茶,端到皇甫玨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