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好也渾然不在意貴重的毛裘,依然蹲在地上和他對話,這個乞丐還挺有意思。
“你怎麼來南街乞討?這裏人少,你應該去東西坊。”
乞丐捂著紅腫的腮幫子:“這裏人雖然少,討著一個便好幾天不愁吃喝。”
秦好設身處地的想想,歎口氣:“可惜其中大部分人都隻會向剛才那位公子一樣給你一頓好打。”
秦好注意到他一直拿著的破書,“這是什麼?”
乞丐捏著書,愣了愣。
秦好正想去拿,雲往卻衝過來扶起她責怪道:“小姐怎麼在這裏與乞丐說話?可叫我好找!”
秦好挨了訓討好道:“不礙事的呀,他不髒的。”
雲往瞪了她一眼。
秦好看一眼乞丐,哀求雲往:“好雲往,你便給他些錢吧,他剛才被那個公子打了,肯定需要些錢看看傷的。”
雲往沒好氣:“敢來南大街乞討的乞丐都是經打的,一點小傷根本不礙事!”還是抵不過秦好,沒好氣的跟乞丐說道:“你跟雲生去吧,店鋪老板那裏買了緞子後還有些找零,我讓他都給你。”對雲生點點頭帶著乞丐過去了。
雲生帶著乞丐還沒入店門,掌櫃就連忙製止說:“那個花子可別進來。”雲生隻好自己進去抱了布匹和找零出來,放好布匹。雲生將零錢還有好幾錢碎銀遞給了乞丐,順勢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別以為咱家爺不知道你們救亡會想做什麼,別把主意打到這邊兒來,仔細咱們通知了兩廠一衛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去。”手指在乞丐捏得死緊的那本沒有封皮的破書上劃拉了兩下,“《田畝製度》?還是等你們救亡會踏踏實實的有了田再談田畝製度吧。”
說完話,雲生跳上馬車,換上笑臉,向著雲往和秦好而去:“妥了,咱們再去哪兒?”
“叫花子給打攪了,不如咱們再去西坊裏看蓮花舞吧?今天趕集有蓮花舞可看呢…”
馬蹄噠噠帶著年輕女子嘰嘰喳喳的聲音遠去,乞丐站在原地,目光深邃,今天的盤算又落了空呢。
秦好掀掀簾子,乞丐的身影已經遠得看不見。
雲往奇道:“那乞丐莫非長得很俊?”
秦好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也就是五官沒有錯位而已。
雲往悻悻道:“那怎麼小姐一再回首?”
秦好啐一口:“呸。我隻是覺得奇怪而已。”
雲往問道:“哪裏奇怪?”莫不是她也看出什麼來?
秦好伸出手指,纖長潔白不染一物:“手,他的手很幹淨,雖然沾了些灰,表麵不太幹淨,可是指甲縫是幹淨的,就像咱們一樣,一旦常做粗活,或者成日乞討,他的指甲縫一定不會那麼幹淨。”
秦好仔細回憶:“還有他的衣服,雖然破爛,還有很多補丁,可是不髒也不臭。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天上那麼多神仙,他怎麼就說自己是太乙真人呢?如果他不說自己是太乙真人,我也不會注意到他,所以我斷定他一定是知道我前些日子在南山上的事故意這樣說來好吸引我的注意的。”末了秦好有些遺憾,“不知道他想給我看的那本書是什麼呢,我還挺想看看他費這麼大力氣想叫我看的東西是什麼呢。”
雲往目瞪口呆。
車外的雲生也咂舌,看來是小看了自家小姐啊。
雲往悻悻然:“小姐知道必然有鬼還去接那書,也不怕有陷阱?”
秦好呆了呆:“不會吧…我看他不像壞人呀。”
雲往抽了抽嘴角:“壞人又不會把壞人兩個字刻在臉上。”到此便閉了口不再提了,許多事也隻有自己經曆了才懂得分曉。
到了東坊,果然熙熙攘攘,來往行人多如牛毛,賣什麼的都有。
雲往挺身護住小姐,義不容辭:“小姐你走我後邊兒,小心被髒手碰了去。”
秦好擔憂:“我倒是覺得雲往你的危險比我大些…”怎麼看雲往都是出落的利利落落的俏美人,秦好卻還是個沒長開的小丫頭,兩個裏麵要選一個來非禮的話,任誰都應該選雲往吧?
其實並不會,從她們的發飾、衣物以及身後跟隨的侍從看,任誰都知道這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並不會有不長眼的前去胡亂騷擾,除非是不要命了,畢竟此處天子腳下,達官貴人凡幾。
路過一家首飾店,雲往眼睛放了光,秦好也就隨她一起進去了。
雲往一個個看著首飾,店家討好的一樣樣介紹著,眼睛卻跟著後麵隨便四處亂看的秦好滴溜溜打轉,開店的都是老人精了,不會看不出秦好才是正經主顧,這個挑選的不過是個丫鬟。
這不轉著轉著就轉到秦好跟前兒了,眼睛牢牢的盯著秦好發頂那隻墨色的木蘭花簪:“小姐這簪子倒是極為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