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及笄(2 / 3)

絲竹突靜,兩排錦衣華服的侍女緩慢行來,一手提著絞銀織金的花籃,一手灑落著帶著芬芳香氣的各式花瓣,正中一盞博山爐彌漫出悠悠檀香,香氣氤氳而散,讓整個廳堂如夢似幻。

堂中層層縵紗次第落下,逶迤於地,披發散辮的年輕少女背對眾人而立,烏黑長發猶如墨緞,泛著柔軟的波光粼粼。

佩金飾環,妝容精致的長公主半蹲下托著晶瑩剔透、流光婉轉的白玉盤,上盛著一隻古樸大方的墨色木蘭花簪,猶如化不開的濃墨,材質非金非玉,散發著淡淡幽香。雕工流暢細膩,刻開的一瓣瓣花瓣紋理如生,連花蕊也纖毫畢現。

賓客們紛紛抽氣。

不是驚訝於少女的美,也不是驚訝於隆冬之際的新鮮花瓣,更不是因為墨色花簪材質的珍貴,而是因為…

“天啊!是皇後!”

給秦好行笄禮的竟然是當今梁皇後!

沈大夫人也暗暗咂舌,難怪剛才大公主表情古怪,上京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公主和梁皇後之間不合久矣,卻不知梁皇後為何突然出現在此處給了秦小妹一個天大的恩典。

她噓聲,示意不必多禮,命婦們才紛紛找回了不知道去哪裏了的膝蓋,複雜的打量著這年輕的即將及笄的少女。

梁皇後眉毛很細,眼角眉梢微微的上翹,雖然眼睛下已經有了微微的細紋,卻並不妨礙她一身嫵媚風情。梁皇後素手挽袖,另一手執起了簪子,溫柔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秦好看著梁後,乖乖的答道:“秦好。”

梁皇後看著她的眼睛,細細的端詳著她,好像想從她的臉上找到誰的影子,過了片刻才有些遺憾似的說道:“你似乎長得並不像你娘。”

秦好愣了愣,她是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娘的,這叫她如何回答?

梁皇後也意不在讓她回答,自顧自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本宮將為你簪發了。”

“多謝娘娘。”

僅僅隻是這樣簡單的對話,便讓人遐想無限,她究竟為何獲得聖眷無限?連梁後也親自為她行笄禮?這又代表著什麼?

很快,宮裏來的人給出了答複,賜封秦好為逸康縣主。

大公主帶著秦好將梁後送出門外,梁後臨踏上馬車前意味深長的對秦好說道:“代本宮向你二哥問好。”

秦好茫然,梁皇後也認識二哥?

大公主按一按她單薄的肩膀:“相公和二爺都在後麵等著你呢,你且去吧,此處有我呢。”

“噯。”秦好答一聲是,滿心歡喜,本來這就是該與哥哥們一起度過的美好日子。

行至後院,兩個哥哥果然衣冠儼然,一個著紫袍繡金,偉岸沉穩,一個紅衣點墨,精瘦如鬆。

秦好向著門口望了望。

秦佑已然笑道:“看來好好想見的並不是我兄弟二人啊。”

秦好赧然:“哪有。”複又失落道:“隻是我今日及笄…”

秦佑搖了搖頭,從袖裏拿出兩個小盒子:“你四哥五哥托人捎帶回的及笄禮。”

秦好接過,不死心的問道:“沒有三哥的麼?”

秦佑轉目,深邃眸光落在她發上墨玉花簪。

秦好並未注意,依然期待的看著她二哥。

秦佑收回目光,搖搖頭。

秦好有些失落,嘟囔道:“及笄也不肯來的呀。”

秦佑不免好奇:“你怎能如此肯定謙哥兒一定平安無事呢?”

秦好搖搖頭:“說不好,我隻是覺得他一定還活著。”秦好摸了摸心口,認真的說,“倘若他已經不在人世間,這裏一定不會這樣安心。”

秦佑感歎,這兩人打從出生起就在一塊兒從未分離,也許真有了什麼心靈感應也不一定,話雖如此,心裏卻是有些吃味,怎麼就不和我這樣親呢?我也是哥哥呢。

秦福一直在右邊看著弟妹,這時才打圓場道:“快打開看看吧,別浪費了衡哥兒良哥兒的一片心意。”

秦好將小盒拿在手上,正欲打開,忽然想起一事:“大哥二哥,你們可知今日是何人為我簪發?”

秦福點頭:“你嫂子已經告訴我了,是梁後。”

秦佑也點頭:“如何?”

秦好狐疑道:“梁後臨去前要我代向二哥問好,二哥,梁後怎麼認識你?”

秦佑笑意漸無。

秦福歎口氣,“都是孽緣,行了,快看看吧。”

秦好察言觀色知道許是不該問的事,老實閉上嘴,打開了盒子。

巴掌大小的木盒子裏嵌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玉鐲,想是價值連城,上麵蓋著一封兩折的信件。

秦好看完信卻疑竇叢生的問秦佑:“二哥,這鐲子…”

秦佑抬眼望天。

信上是這樣寫的:“秦好吾妹:見信如晤,為兄我公務繁忙無暇上京為你慶祝及笄,然吾妹成年為兄者豈能不與賀禮,然為兄官俸年一百二十石,實兩袖清風身無長物,惟寄清風與秋葉,遙祝吾妹身體康健日益美貌動人,萬望吾妹海涵!”

意思就是哥哥我窮得很,隨信寄去一片落葉,在遠處祝福你就可以了!果然隨信附贈了瀘陽當地特有的一片鵝黃色的非常有特點的銀杏樹葉。由此推想,這盒子裏的玉鐲子估計是某人自掏腰包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