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夜白雪(1 / 2)

一眾人馬瞠目結舌,均沒有想到不可一世的落雷子與小爛柯竟會落得如此狼狽下場,方前長嗟短歎的幾人也心中大幸,若進了編製,隻怕再無命享福,居肆心如死灰,大感那西戎的三百滾刀兵死得冤枉。

季晴依舊保持著那個曖昧的姿勢,仿佛依偎在何方懷裏一般,雖然後者根本無福消受,隻是聽得周圍‘籲’聲四起,季晴揚起俏臉,幽幽笑道:“爛柯一圖,雲譎波詭,哪有開場上卒強迎之理,炮也慢了,馬雖連環卻並無強輔,一招拌馬便是兩子丟一的局麵,偏偏將軍還如此自信,隻上了一對車炮,小女倒是深感慚愧啊。”

何方一臉憤恨,麵頰黑紅,舌頭卻劇痛說不出話來,一雙牛眼瞪欲噴火。

季晴倒是毫不理會,解下他的馬鞭,輕悄悄的一個起落行回到居肆與蔣忠旁邊,把鞭子扔給居肆,道:“喏,你隨從給你的見禮。”又回頭看著腰酸背痛仍未能站起身的何方,眨著眼睛道:“看他那一臉激動,你可要好生收下才是。”

居肆一臉強顏歡笑,心想這位大菩薩還真是完全不屑人情世故,哪壺不開提哪壺。

蔣忠反而麵帶欣賞,非但不以這一場隆重其事的下馬威為意,反而撫掌點頭道:“便該如此,想那小子不識天高地厚,總要有人管教管教才是。”

於是除了何方,皆盡開懷,一老眾少前往督軍帳中,分賓主落座,蔣忠吩咐下卒端出幾盞清茶,道:“軍營之中盡是烈酒,此茶乃是幾位參謀前年於山外鎮中,習得茶戶口授,以山草土法泡製而成,是以稱為土茶。吝鄙之極,還望無怪。”

居肆連道不敢,揭起茶蓋,便是撲鼻清香,一股空山新雨撲麵而來,令人神清氣爽,季晴聞之雙眼光亮,嘖嘖稱奇,道:“意想不到”。

居肆認真點頭。

蔣忠撫須大笑,心想頭開得不錯。隨後想了想對季晴道:“月餘之前,老夫已得了兵部傳書,二位例行之事,必將協力,然而七月過後暑伏將至,洪水肆虐,營後便有一澗,這山穀之中怕再留不得人,更聞江南倭患頻發,爛柯營將於深夏秋初轉赴豫州府抗倭,餘下閑時老夫將於天橋爛柯樓上講授行兵布陣之法,二位若有雅性,便請明日赴席。”言罷,卻凝目看了看張居肆,以致於後者一臉雲山霧繞卻又擔待不得。

是夜,黑漆漆的山脈之中僅限幾縷火光,幽煌如魂,合著穀中猿吼鷹嘯一股一股跳動著身軀,勾點的爛柯大營輪廓千變萬化,於山外望去,深淵之中,時而顯出猛虎,時而爆出長龍,無需聲響,便已震得山林野人心神劇裂。一隊執燈悍卒巡視而過,爛柯大都督帳內卻隱隱爆出了幾聲斥罵,側席何方兀自大聲道:“那白臉皮的小子倒還有些明眼,事後將馬鞭歸還,受了本大爺一陣嗬斥,卻也不敢放個屁,點點頭就滾了,一個囊貨。”他轉臉看著正中拄著臉頰,看不清表情的蔣忠,苦臉道:“可那娘們是個啥來路?奶奶的細皮嫩肉比那西疆的苗女還要好看百倍,老子本尋思讓她一讓,教訓一番便是,這死賊娘的竟蹬皮子上臉。”何方想起白天那驚為天人之姿,回頭咽了口吐沫,舔舔嘴唇道:“腿脖子倒真他娘的白細。”

“那季晴兒可是聖上欽點的武狀元,滿朝文武,又有幾人能和柳畫戟過招而不敗,這一仗你當吸取教訓,再莫輕敵。明日那二人便會赴席上一遭,牙牌參將一眾十一二人鈞來演聽,想表現的可不止你自己,其時底蘊片刻便會知曉。”蔣忠端起一口土茶,又隨手撚了些茶葉灑下,極其渾濁,低頭嚐了嚐,仿佛依舊嫌淡,便又抓了一嘬,喝了一口,似是極為享受,慢慢笑道:“那書生你便好好一試,顛顛到底幾斤幾兩,若當真是輕飄飄,隻怕時間有些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