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那蓑衣人咯咯笑起來:“你處處殺招,我處處留手,若真為盜匪你可能活過今日?大言不慚之徒。”
那漢子臉一紅:“還望閣下賜名,日後好為討教。”
“不過是想尋仇罷了,剛才下了殺手,如今還能這般厚臉皮,你也是個人才。”那蓑衣人大笑,陰柔中竟是聽得嬌媚。
那漢子惱羞成怒,大罵:“還不去給我擒下!”
一眾衙役卻無人敢上前,場麵極是尷尬,那蓑衣人搖搖頭,忽地將抹布袍和鬥笠扔了,借著光影,看呆了芸芸眾生。
那是個驚動了風雪的女子,麵色尚有稚氣,錦衣環著紗曼,繡鞋裹著旗衫,裸露著玉牙雙肩,隱隱眼中私有波光流動,身後三千青絲,挽一縷在胸口,便是人間難得,看的眾人癡了,那女子玩笑般促了促眉,道:“你個老男人還不說不要臉?欺負女子也要下殺手?”聲音依舊陰柔,不過此番聽起來倒是十分悅耳,帶些嫵媚。
“這…”那李姓漢子麵色潮紅,道:“剛才多有得罪,但不能因為姑娘女兒身,此番便罷,傳聞那柳呲易容術極為高明,還請姑娘陪我們回去一趟。”
“呦。你就不怕根本惹不起我麼?”那美人姑娘滿臉全是戲謔。
李姓漢子滿不在意:“有什麼惹不起之說?”
“我若是京城來的呢?”姑娘笑了笑。
大漢低下頭擺擺手:“滿嘴胡言,速速擒了。”
這回衙役皆是蜂擁而上,怕是心裏全想著人多手雜,抹一兩把也是好的。
誰知那姑娘挺了挺蠻腰,自顧自的拿出了一卷金黃字軸,嬌聲念道:“奉!天!!承!!!運!!!!”
那幫衙役忽地蒙頓,心想這聲音還是三年前太爺剛剛任職時有聽過,走也不是,跪也不是。那師爺見狀,大罵:“那定是假的!!天高皇帝遠!一個姑娘家……。。”
“嘭!!”
隻見那姑娘一把把卷軸砸到了師爺頭上。道:“你給我念!!若是假的,我便隨你,若是真的…。嘿嘿…。”
那師爺隻覺得入手沉澱,腦袋昏沉,稀裏糊塗的念叨:“奉天誥命:敬德一十八年,臘冬,聞今江南一帶多生盜匪,強殺擄掠、陷眾民於驚亂,朕深感痛徹,遂派欽科武狀元季晴兒改行江南,領禦賜金牌,尚方劍,查谘事宜,望南地順延,民且久安,欽此!”
全場一派寂寥,隨著風雪沉寂,仿佛在這邊遠小城的夜裏,從未發生過什麼,然而那渺茫大地的一派火光下,卻忽地有人以戰栗的聲音高高的呐喊,彷徨並遙遠:
吾皇
萬歲
萬萬歲
萬歲。
萬萬歲.
張居肆回到破廟裏,忽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麵對眼前這個神仙一樣的女子,他開始不敢看過去,也不敢再交談,隻覺得骨子裏的卑微,忽地聽那女子悠悠然道:“此處既然留不得,以後便隨我走吧,不能送你一場造化,也能帶你看看那些你想看的所謂的場麵。”
張居肆心中大喜,轉到臉上的卻是一臉冷笑,男人的尊嚴讓他疼著心咬著牙,輕輕的道:“可憐我?”
季晴沒有在意,隻是轉到桌前,把那半杯酒一飲而盡,在門外舉著火把長跪不起的人群麵前驀然回首,學那戲台上的花旦作揖唱道:“縱任玉壺光轉、盛筵禮重,怎及天涯淪落,杯酒之情。僅以此酒恭祝公子豔陽之日、金榜題名。”
敬德一十八年冬,季晴兒江南初遇張居肆,掀起一片恩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