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至衣袖冷,況複蟪蛄鳴。自露沿漢沼,明月空漢生”是對物候環境的描寫。“風至”兩句寫秋風一起,寒涼即至,寒蟬淒切,字裏行間彌漫著一種悲淒的況味。風,從前言”秋露“看,當是秋風。蟪蛄,又名寒蟬。莊子說它性短命促,“不知春秋”(《逍遙遊》),故爾啼聲讓人覺得淒厲悲切。“衣袖冷”、“蟪蛄鳴”,分別從人的體膚感受和聽覺映象寫來,雖涉物象,卻也情語深藏,能讓人體驗到詩人深隱的傷惋。“白露沿漢沼”一句,由《古詩十九首·明月皎夜光》的“白露沾野草”蛻化而來,寫白露縱橫的景象。沿同,多也。用一“沿”字,“白露”一句便有了露重寒濃的意趣。“明月空漢生”五字,是一幅明月在天的畫麵。漢即天河,此指夜空。因著上一“空”字,“明月”一句也就有了孤清寂寥的情味。
本來,秋風、蟪蛄、明月、白露是六朝人慣用的景語。但到了江淹的筆下,翻出秋風生涼、寒蟬啼哀、白露縱橫、明月孤清的物象,於是造成淒涼寂寞的氛圍。這樣的環境描寫,實際上是為了反複渲染內弟之死給詩人帶來的心靈震顫和情感創傷,同樣起到了抒情發哀的作用。
睹物傷情。有了“風至”四句的環境描寫,便自然逗出“長悲離短意,惻切吟空庭。注欷東郊外,流涕北山坰”的詩句。詩末這段文字,以悼念亡人來總挽全詩,收束全篇。而“惻切吟空庭”一句是篇束二十字的中心,描繪詩人傷悼內弟的情景。惻切,悲淒憂傷貌,可以視作“長悲離短意”的具寫。空庭,形容悼亡環境的空寂,既有人去物空的苦況,更有隻影悼念傷逝的淒涼。注欷、流涕,渾言哀思流淚;東郊外、北山坰,均指郊外墳場,是內弟歸息所在。“側切”句寫詩人徘徊空庭,發吐哀思。若與“長悲”一句對讀,即可以發現詩人因內弟之死,確有無數量的悲傷哀痛糾結於胸,難以排解。至於“注欷東郊外,流涕北山坰”十字,則是一個細節式的刻畫,以補足“惻切吟空庭”的描寫。它們把詩人因顧念內弟亡魂歸息之所而悲從中來、痛淚汩汩的情態,表現得曆曆在目,感人至深。全詩至此戛然而止,卻又餘情如絲。於是,傷悼亡人的長悲短意也就長久地留在了讀者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