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凶殺案(2 / 2)

謝平雙眉緊皺,拿著卷宗的指尖也變得冰冷。他放下卷宗,用手輕輕地揉著腫脹的太陽穴,不覺歎了口氣,心裏有一種無法排解的悲哀與沉重。他討厭看到死屍,痛恨這些冷血的殺人凶手。為什麼這些人會以殺人為職業?他們怎麼能如此狠心去殺害一條鮮活無辜的生命?他們無情地使一個完整的家庭破碎,毀壞他人本來幸福快樂的生活,這些殺手會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會過著怎樣的生活?同樣是人,他們怎麼會如此冷酷,如此凶殘?他覺得很憤怒也很悲哀。

燈滅了,房間裏漆黑一片,窗外卻是晴空無際,明月皎潔。

謝平靜靜地坐在床前,坐在黑暗中,隻想一個人靜靜地想一想。他的頭微微抬起,月色朦朧中仍可看到他挺直的鼻子,寬闊的額頭和堅定的下巴,一雙眼睛在黑夜中更顯得清澈明亮。

疲乏與無助湧上他的心,他在懷疑自己,就憑他區區一個人怎麼能管得了天下這許多的冤案呢?又怎麼可能將所有的凶手繩之以法呢?就像現在這樣,他有時候也會覺得很累,很想放棄所承擔的一切責任,脫下官服摘去腰牌,重新做回一個逍遙自在的江湖人,可以率性而為,可以行俠仗義。自從入了公門,不但身體沒了自由,連這顆熱血驕傲的心也多了沉重和寂寞。

這幾年來,謝平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一個人待著,並不是說他不再喜歡朋友不再有熱情,隻是有的時候覺得實在太累了,承受的東西太多,承擔的責任也太多,如果沒有機會獨自地想一想,那怕隻有片刻的安靜,他就會覺得控製不住自己。每當從一個血淋淋的殺人現場回來,或者在執法時受到某個權貴的無理阻撓,或是受到某些江湖俠士的嘲笑與譏諷後,他就會覺得很悲哀很孤獨,深邃的寂寞會毫無防備地侵漫全身,讓他四肢冰冷,似乎連動一動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他慢慢抽出長劍,淡淡的月光下原本鋒利無匹的劍鋒變得柔和優美。他靜靜地看著這把劍,目光漸漸變得溫柔,心也放鬆下來,似乎在柔美的劍光中看到了沉冤昭雪後老百姓掛著熱淚的臉上綻開的感激笑容。他們是最無辜的,本來就不該被掠奪被欺淩,當你隻不過做了應該做的一點事情後,他們卻把你當成是救世主一樣感激你敬愛你。這個時候,謝平也會有著同樣的感激與感動。他固然是幫助了他們,還給他們應得的公平和正義,可他們也同樣給了他很多,他們是他還穿著這身官服的最主要理由,也是他信心和勇氣的來源。隻要能讓一個無辜者露出開心的笑臉,無論麵前有多大的困難,無論要付出多少代價,哪怕是付出他自己的生命,他都覺得是值得的。

他仍然安靜地坐在床邊,全身緊張僵硬的肌肉已完全放鬆。他往後挪了挪,後背靠在床柱上,再把兩條長腿放在床前的凳子上,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他迷起眼睛,望著窗外明亮的月光,嘴角微微向上拉起,露出一個雖然淺淡卻充滿信心的微笑。

“明天一定是個晴朗的天。”他默默地對自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