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說:“我與他是遠房親戚,並且已經出家,一切世俗關係都已經斷絕,我今天確實是以公正之心來調解。量你區區一怨靈有何能奈,我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讓你魂飛魄散,若是真要偏袒他,直接就把你滅了,何必跟你囉嗦?”
“哈哈……”我放肆狂笑,“老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殺人償命這句話?你要是真的公正,現在就把他殺了,否則你就是在偏袒他!你明明是自私的,卻又要說得這麼堂而皇之,可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與他是一丘之貉。”
道士大怒,猛地跳了起來,發出了真實的聲音:“我心懷慈悲,好意勸你,你卻不識好歹!不論你有什麼冤屈,擾亂人間便是不該,除魔衛道,維護人間秩序乃是我輩本職,我就是滅殺了你也是合理合法!”
劉一鳴嚇得也跳了起來:“他又來了?不要跟他廢話,快殺了他。大前天晚上他附體到我媽身上差點掐死了我兒子,前天晚上猥褻我老婆,昨天晚上讓一條狼狗發狂差點咬死了兩個和尚,跟這樣的惡鬼有什麼好說的?再不解決他,一定會弄出人命來!”
道士也動了殺機,他實在太強大了,我對他的畏懼蓋過了憤怒,急忙轉身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保住小命再找機會,這道士再厲害,總不能永遠跟著劉一鳴吧?
道士又開始念咒語,並焚燒一張符籙,念什麼聽吾號令,速往擒來,不得有誤,急急如律令之類。我感應到了有一股強大的氣息向我快速靠近,沒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被抓住了後背提起來,下一秒鍾已經被按在法壇前的地上,巨大的壓力讓我連動都無法動一下。
把我抓回來的是一個古代武將打扮的“人”,完全由金光凝成,全身甲胄,高大強壯,威嚴神聖。他沒有肉身不是活人,顯然也不是鬼,能力又如此之強,難道是神仙?我X,這道士居然能差遣神將!
道士說:“你如此凶惡,擾亂人間,又不肯接受超度,那我隻能請本地城隍將你拘禁,送往地府,一切是非恩怨,冥王自有公斷,作出處置。”
“假公濟私,助紂為虐,你這個老雜毛不得好死,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我咆哮咒罵,什麼都顧不上了。
道士沒有理我,提筆沾了朱砂在黃紙上寫寫畫畫。我以前是不相信有什麼城隍的,現在看來是真的有,城隍應該就是專門管幽冥之事的地方官,道士寫的符籙就等於是“引渡”的公函。我要是被交到城隍手裏,就像是逃犯被抓住,再也別想自由行動,更不要說找劉一鳴報仇了。
“不——”
我憤怒咆哮,無邊的怨恨和怒火化為力量,不惜一切舍命一掙……我的身體是由陰氣、戾氣和少量人類精氣形成的,不像肉身那麼牢固,在我絕決又猛烈的掙紮之下,身體分裂了,一部分留在神將的手裏,我的意識和一部分身體脫離出來。
分裂後的身體同樣還是完整四肢,隻是能量損失了很多,被撕裂的痛苦無法形容,但這一切我都顧不上了,竭盡全力狂奔。
道士丟下筆,雙手結成一個法訣打向我,我感覺像是被炮彈打中並爆炸,炸得粉碎。金甲神將緊跟著追到,華麗麗一劍劈下,有劈石裂山之勢。
我能量的身體已經破碎了,隻剩下些許不甘的意識,這一點意識即使以鬼神的眼光來看也是不明顯的,似有似無,無物可憑,所以金甲神將威力極大的一劍倒是沒有再對我造成明顯傷害。道士的法訣和金甲神將的攻擊造成了很大的靈力衝擊波,把我一縷殘念拋飛很遠,恰好這時起了一陣大風,我身不由己隨風而去,蕩蕩悠悠,恍恍惚惚,無處著力。
我這時的狀況比剛死時還要糟糕,不僅沒有一點能力,連意識都是不完整的,僅僅是一縷不甘心不放棄的怨念,遇到一點兒磁場、力場衝擊都會消散。這真是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我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我不甘心,可是就算回複到最佳狀態,我連那個道士的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我怎麼報仇?心理的打擊,比身體受到的創傷更嚴重,我看不到一點點希望。在我生前聽過的所有故事中,妖魔鬼怪都是鬥不過和尚道士的,他們代表了正義和人類的秩序,妖魔鬼怪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而今我成了怨鬼,成了人類的敵對邪惡一方,難道就沒有什麼強大的存在,為孤魂野鬼主持公道嗎?
誰為鬼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