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打量了他一眼,也不作聲,隻哼了一下。阿川心裏一跳:“誰也不動它嗎!好好兒的蓋在貨物上麵了來的。”他又哼了一聲道:“好好兒的蓋了來的,那木箱會沾得那麼濕的嗎!”阿川不敢再回話,悄悄地跑開了。
回去時就有人跟他說:“阿川,明天那塊油布不能讓你用了,公公平平的一人一天。”
“你別想得那麼穩,誰拿得定沒誰到廠長前麵討好去呢?”
“好家夥,你又想法兒來騙人了嗎?管他有沒有人到廠長前麵討好去,明兒這油布我是拿定了。”
打了一晚上雷,睡夢裏隻聽得簷溜嘩嘩的響,到早上就下著小雨。裝上了貨,廠長跑來說道:“今兒再有把遮貨的油布披在身上擋雨,哼,留神給我碰見!”
阿川等他去了,就向那押車的一努嘴道:“可不是?就有人拍馬去了。”他一邊走一邊罵:“那個王八養的,又不是他的貨物。幹他媽事,就去報告廠長。自家兒媽偷漢子,鮮蹦活跳的做了大王八,倒一百個不管呢!”
這一罵可把那押車的罵急了,他跳起來道:“你娘才養漢呢!
我吃了飯沒事做,來管你的閑事。就是我報告了,也沒什麼不應該。有你罵的份兒?咱們回頭到廠長前麵評評理數去!”
他就啐:“呸,我才吃了飯沒事做,罵王八!”也不理會他,還是罵他的。
那夥計真給罵狠了,索性橫了心道:“是我去報告的,你把我怎麼著?”
他也氣狠啦,想揍他,又怕敵不過,反給人家笑話,就狠狠的罵道:“把你怎麼著?我入你娘,叫你做王八!把你怎麼著?我叫你響當當的做王八!你這狗養的!”
這一下大家都罵開啦,把人家的祖宗也罵上了。雨一陣急似一陣也不覺得。末了那押車的道:“你也不用嘴裏強,有本領的盡管再把油布披在身上,我就佩服你。”
他先不答話,拿來就披在身上:“有什麼大不了!”
“瞧你披到店裏!”
他哼哼了又擔心他真的去報告,便一路咒了去:“王八生的才去報告。去報告的是孫子!”
直咒到店裏,還沒到就拿下來蓋在貨上。那夥計冷笑了一下。
他又罵:“老子入你娘!”那夥計也不給回,到了店裏,見了掌櫃的就說:“你瞧今兒雨並不大,木箱又濕了。”
“你怎麼管的?叫你押車,你在押什麼呀?”
阿川心裏好笑。
“押車!說了幾句話就讓人家把祖宗也給罵上了。”
“誰罵你?”
他望著阿川道:“你問他。”
掌櫃的回過身子來望阿川。阿川急了,跑過去手直戳到他臉上道:“問我什麼呀?你說!你說!”
“剛才罵我的不是你嗎?把油布蒙在身上的不是你嗎?”又指著他向掌櫃的道:“你問他!剛才他把油布蒙在身上,我說了幾句,他跳起來就罵,還說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阿川連忙岔進去道:“你別冤枉人!誰把油布披在身上!”對掌櫃的:“你問他們,究竟是誰冤枉誰。”把他的夥伴全扯了過來。
掌櫃的向著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阿川急得隻望著他們,又不敢做鬼臉。
“他們一出廠門就鬥嘴,直鬥到這兒,我們也不知道是怎回事兒。”
“他把油布披在身上沒有?”
“沒有,我們沒瞧見他披在身上。”
那押車的跳了起來:“說謊!你們別偏心,老天在上麵。”
“真的沒披在身上?”
“真的沒瞧見他披在身上。”
“那麼木箱怎麼會沾濕的?”
“我們在前麵拉不能知道,您先生問他就明白,他是跟在後邊兒押車的。”
這麼一來,押車的還能說什麼話呢?他氣得光咒人:“良心別放偏了,天雷打的!”
掌櫃的瞧了他們一會兒,不信似的。“去吧!”又加了一句:
“留神給碰到就是了。現在捉不到把柄,由你們賴。”
走了出來,阿川樂得做鬼臉,撇著嘴望那押車的。押車的嘴裏咕噥著,也不說話。大家對阿川說道:“怎麼請請我們呢?沒我們,瞧你不——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