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鳶嘴裏應著想要移開,卻順勢摔在了淮錦床前。
“夫人!”
“溫夫人!”
屋裏一陣慌亂,眾人七手八腳的將抹鳶扶了起來。
“夫人還是離開吧。咳咳。”淮錦虛弱地說,“這裏人……人多。別磕碰了。”
抹鳶被秀雲攙著,對著聲音來處說了聲,“好。告辭。”
不到一盞茶,這小院裏,抹鳶來了又走了。瞎著的還是瞎著,病著的還是病著,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隻是抹鳶放心了。
因為她出門的時候,手裏多了一樣東西,那是跌倒時淮錦趁亂塞給他的。
“子時等我。”
回到溫府,關上門窗,秀雲從抹鳶手裏接過這張捏皺了的紙,紙上如是寫到。
02 入夜,抹鳶在桌前靜坐,她沒有讓秀雲點蠟燭,反正她也看不到。
溫崢沒有回來,就算知道她雙目失明,他也沒有來見她,就連今晨也是六叔把她接回來的。
他不回來,反而省心。秀雲說,抹鳶不在的時候,因為令牌的事情,公主把溫府鬧得雞犬不寧。現在,抹鳶回來了,李茉不想看到她,走了。讓家丁們都鬆了一口氣。
眼看子時將近,抹鳶吩咐她別再亂嚼舌根子,去庭院裏守著。
結果秀雲從門一出去,淮錦從窗戶裏就進來了。
“小鳶。”
是他的聲音。
“你說我說?”抹鳶問。
知道她滿肚子疑問,淮錦說,“你說吧。”
“你怎麼樣?”
“沒事。”
抹鳶鬆了口氣。
“淮錦,我要解藥。”
淮錦向前,走到她身邊低聲溫柔道,“為了你好,現在還不行。”
抹鳶聞言,臉朝向他,聲音微急,“我什麼都知道了,為了我好,你不能讓我這麼瞎著。”
淮錦心裏咯噔一下,她果然猜到了。
“不行。”淮錦輕斥,“你好好在溫府待著。”
“我必須要解藥,不然我什麼都做不了。”
“你什麼都不要做。”淮錦語氣漸強。
抹鳶伸手去找他,“我必須做!”
淮錦怕她摔倒,上前扶著她道,“我來做。”
“你不要管!”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屋裏一陣沉默。
窗外一陣風吹過,窗紙上的影子又多了幾分斑駁。
一會兒,屋裏響起抹鳶輕而堅決的聲音,“他就是我爹,我沒猜錯吧。”抹鳶握著淮錦的手,都在發抖。
他是她爹。誰是他爹?
皇帝。
抹鳶從昨天晚上,想到現在。眼睛盲了,心卻亮了。
皇帝想殺了她,可是她瞎了之後就沒有再派人殺她。不然的話,在回溫府的路上,殺一個沒有李淮錦保護的瞎子,簡直易如反掌。可是,他沒有,他竟然收手了。
那麼是不是說,在皇帝眼裏,她的價值不是溫夫人,不是華山弟子,而是她的眼睛。他怕她看到什麼呢?有什麼,是她能看出來,而別人看不出來的嗎?
抹鳶想到了馮靳,自己那個隻存在於畫像上的爹。
聽秀雲說,皇帝是見了昏迷的自己後,突然提出要將自己帶進宮。起初以為是對溫崢的要挾,可是後來也沒見皇帝派溫崢出征,現在還把自己放了回來,所以肯定不是要挾溫崢。
如今一想,自己和母親長得有九分相似,莫不是馮靳看到昏迷的自己,知道這是他的女兒,生怕當年的醜事敗露,所以接自己進宮,先下手為強。
皇帝接她入宮兩個月,從未見她一麵。她去覲見也被告之不許。想來正是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被皇帝發現自己極像母親,所以知道了自己身份,不予召見的同時還想永絕後患。
而自己曾在喝醉的時候,和李淮錦提及自己的身世。淮錦想必也是從這些蛛絲馬跡,再結合抹鳶的身世推斷出來的。所以,用毒瞎她眼睛這種方法,救了她一命。
抹鳶曾查了京城所有的大家女婿。卻忘了查最大的那家——皇家。最尊貴的千金莫過於公主,最有權的嶽丈莫過於皇帝,算算當年當今聖上迎娶前朝公主的時間,正是有人開始追殺她們的時間,嚴絲合縫,毫無差錯。
所以,抹鳶作出了有史以來一個最大膽的猜想:皇帝,就是馮靳!
抹鳶剛剛想到這個結論時,秀雲問:“馮靳都已經是皇帝了,被你認出來又怎樣?你就算說出去,也未必有人信,而就算有人信,也撼動不了他分毫啊。他何苦這樣大費周章的來殺你呢?“ 抹鳶說,“第一,這件事情傳出去,會不會有人信。我覺得,一定會有人信的。因為,這京城裏,覬覦他位子的人太多了。如果我一個人發聲,那未必有人相信,甚至未必有人聽見。但是,你想,以現在的形式,如果我放出一個對皇帝如此不利的消息,還是真消息。會有多少人明著暗著幫我去宣傳,渲染啊。我想,淮錦第一個就會這麼做,還有陳氏,還有鄴國,等等等等。輿論的勢力,說小也小,說大的時候,那也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