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在兩個大國的夾縫裏生存實在艱難之極,後來,樓蘭王死,在匈奴的質子安歸回國被立為新王,自然死心塌地地為匈奴效命,他不再向漢遣送質子,並受匈奴差遣截殺漢使,盜取使節、印章與貢獻的物品。他的弟弟,曾在漢為質的尉屠耆卻跑到大漢,向朝廷報告了這一切。這真是樓蘭老王的悲哀,他尚且還能左右迎逢,見風使舵,在兩國的脅迫下保全性命,他的兒子們則鮮明地選擇了戰線,他們本無仇恨,卻種下仇恨,骨肉之間刀兵相見。可我們無法責備他們,因為他們別無辦法,父王的苟且偷安亦不是明智之舉。再說,年輕的王子們還未學會父王的靈活善變之術,他們在六漢與匈奴間進行了果斷的抉擇。
漢廷得知情報後,即刻製定出一項大膽的行刺計劃,由勇士傅介子擔任刺客。一行人攜金銀等物出使西域,言奉大漢皇帝陛下之命賞賜各國財物。到樓蘭後,樓蘭王不見漢使,傅等人佯裝離去,至西界,讓翻譯轉告樓蘭王“漢使者持黃金錦繡行賜諸國,王不來受,我去之西國矣”,樓蘭王安歸聞之,貪圖財物,立刻來見漢使,傅介子在帳外擺開酒宴,並將金幣絲綢等物醒目地擺放著。雙方行至酒酣時,傅謊稱漢天子有秘事托他轉告樓蘭王,將安歸引誘入帳,早已埋伏兩側的壯士跳出來,以利刃刺穿其背,傅隨即諭告帳外樓蘭臣子:安歸截殺漢使罪不容赦,我奉天子之命將其斬殺!漢朝大軍立刻就到,若有反抗即有滅國之禍!
傅介子提安歸首級回國,被漢昭帝封為義陽侯,食邑七百戶,丙沼釗尉唐耆為樓蘭王,賜一宮女為夫人。新王在離京赴任前,向天子請求:我身在漢廷已久,今歸,勢單弱,而前王有了在,恐為其所殺。樓蘭國中有一處地方叫伊循城,其地肥美,願漢遣將屯田積穀,令臣得依其威重。
於是漢遣史馬一人,吏士四十,屯田伊循,鎮撫此同。樓蘭遂遷都至現在的若羌縣附近,改國名鄯善,原來的樓蘭老城就成為國中的一個城市。以後,漢又在鄯善置都尉,自玉門關至樓蘭,沿途均設烽燧亨障,牢牢控製了這個絲路咽喉重鎮。
那麼,樓蘭國後來又是怎麼廢棄的呢!學者們推測廢棄的時間應為公元4世紀,但究竟是何原因呢?學者們為此卞論了半個世紀,有“外敵入侵說”,南齊使者途經此地時曾寫道“鄯善為丁零所破,人民散盡”;有“土壤沙化說”,朝代更迭、世事變遷,當戰火再起時,人們已無心應戰,大批屯田將士撒離,人類開墾了土地,挖通一係列灌溉渠道,卻又丟棄不管,風沙吹來,阻塞了渠道,埋葬了流過地麵的水線,狂烈的沙暴把古城抽打成斷壁殘垣,使之最終從絲綢古道上消失,僅剩下一個名字留存在史書裏。總之,一切均是人為的因素嗖樓蘭荒蕪。東晉高僧法顯在路經這片地區時曾描述道:“沙河中有惡鬼熱風,遇則皆死,無一全者,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望極目,欲求度處則莫所知擬,惟死人枯骨為標識耳。”樓蘭完全與荒漠歸一了。
斯文·赫定在他的羅布泊之行中,曾在樓蘭三角洲上發現了一座古墓:“打開氈子,看清了躺在那裏的竟是個非常年輕的女人。她被包裹著,在這寧靜的小山上睡了大約兩千年……女屍的皮膚已硬得像羊皮紙,形狀和容貌並未隨時間而改變。她閉著已深陷的眼睛躺在那裏,嘴角上掛著微笑,幾個世紀後仍是那麼神秘誘人。但她沒南泄露以往的秘密,不能向人們傾訴樓蘭生命的變遷,當年繁華的樓蘭古城充滿生機的綠色大地,春日土泛舟湖上,這一切昔日的生活都已被她帶入了墳墓。”我們也揣摩不出她究竟是誰?是高貴的公主還是美貌的民女?在樓蘭國往昔那動蕩的歲月,她是否得到了一個女人夢想的一切——愛情和家?她是否在這片多難的土地上擁有過最美好的日子?
樓蘭女人又被斯文·赫定小心地埋好,繼續做著她的千年長夢,等待著羅布湖水重回故土,喚醒草木的生命,而她也許能夠在未來世紀裏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