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用雙手在山岩上一點點地敲鑿著,不,僅僅用雙手是不夠的,還有人類那顆能夠如醉如癡激情澎湃的心靈,隻有身與心的完全投入,才能創造出渾然天成的藝術。

這些遠古建築是藝術,而不僅是房與屋。

有人在想像古代工匠們進行開鑿山石,運移石塊,堆砌石柱等最艱辛的勞動時,描述那些苦力是在國王凶惡監工的皮鞭下完成的。在遠古歐洲的采石場,可能經常會送來很多淪為奴隸的戰俘和罪犯,作為懲罰而被奴役驅使,但我們說,皮鞭與鐵蹄之下無法誕生精美絕倫的藝術,隻能滋生階級仇民族恨。

一雙雙魔幻的手觸摸著那由億萬年的地質作用而形成的石灰岩和大理石,這是地球的作品,這些沉積岩與變質岩構成了山的奇偉骨骼,又於人類心靈的巨大激情中桉成奇偉的聖殿。

14世紀,一個名叫意大利的國家以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在古羅馬的廢墟上重建了亞平寧半島昔日的繁榮,並引領整個歐洲進入到輝煌的文藝複興時代,建築藝術達到了人類智慧、激情和技巧所能達到的巔峰,佛羅倫薩大教堂、聖勞倫佐大教堂、聖斯必利多大教堂、聖馬珂修道院、卡比多廣場、聖馬珂圖書館、西斯廷教堂、聖卡薩教堂、康索拉齊翁的聖瑪麗亞教堂……佛羅倫薩、羅馬、梵蒂岡、威尼斯、米蘭等一座座恢弘的城市,充滿了大理石砌成的驚心動魄的偉大建築。

大理石,這種具有粒狀變晶結構的碳駿鹽類礦物組成的變質岩,采自阿爾卑斯的南延部分——亞平寧山脈,它們一直在植被和土壌下沉睡著,直到被人類的錘子喚醒了億方年長夢。

米開朗齊羅在觸摸這些光可鑒人的巨石時,魔幻的眼睛看進那粒狀變晶體的深處,他說其實我並沒有雕刻,那石頭原本什麼都有,那優美的姿態和線條其實就蘊含在石頭裏,我所做的工作不過是將人體從裏麵解放出來。

於是,雕塑史上最神奇的作品《大衛》被解放出來了,還有《摩西》……

原來大理石中蘊含著生命。

大師魔力的手一層層一寸寸剝開石頭的外衣,將生命喚醒。

歐洲人最先走向了海洋,一連幾個世紀忙於跨海去陌生的大陸殖民,無數歐陸的探險家、投機者、商人、水手、軍人、罪犯……無不把一生中最大的夢想托付於海洋,但他們從沒有一刻忘卻山脈,其實歐洲人依然依傍著大山,腳踏最堅實的土地,用山石創造出一個個裏程碑似的文明。

在地球板塊的幾大聚散期裏,南美洲飽受的滄桑創痛一點不比其他陸塊少,在地史上最後那次大碰撞裏,它先是與南半球的陸塊合為一個繡一的大陸——岡瓦納古陸,後來,古陸碎裂,非洲甩開巴西頭也不回地絕情而去,南大西洋在兩大陪塊間形成。接著,是南極毫不留戀地背離巴塔哥尼亞高原,宣布自己的獨立。廣闊的大陸消失了,孤零零的南美洲如同一塊大島,漂浮在太平洋與大西洋中間,帶著大斷裂的巨痛慢慢地去與北美大陸對接。

在南美大陸上,一切也並不寧靜,如此的大震撼給予它的是經久不息的強烈疼痛——褶皺。

我們往往用一句話便概括了億年的事,事實上,造山遠沒有那麼簡單,在億年間,褶皺帶並非一直洶湧澎湃,它還會進入—個相當長的以侵蝕為主的時期,不斷遭遇大麵積海侵,看上去完全被海洋統治占據。海水退後,上升開始,但接下來,新聳起的山脈又會跌入到漫長的剝蝕期裏,地表的雨雪狂風會把座座宏偉的山係活脫脫地剝蝕成準平原,如此反反複複,安第斯褶皺帶就像一個人的一生一樣充滿磨難,曆經生死。然而,我們說,正是這樣的生生滅滅,才使安第斯壯大成今天這般雄渾的山係。海侵時,褶皺帶內會接受豐厚沉積——海洋贈與的厚厚沙泥質沉積層;剝蝕成準平原時,會給山間盆地或山前地帶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