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女士望了望車窗外略微停頓了下,又繼續了她的感慨:“我們漢人啊,都太傲慢了。我們中的很多人普遍缺乏對西藏的基本認識。
大多數漢人可能隻是覺得,政府為西藏帶去了基礎設施建設,給西藏帶去了各種物質享受,使藏人擺脫愚昧與貧困,使得藏人的生活苦變甜。但是,這種重物質,輕精神的做法,藏人是不買賬的。因為對於一個宗教民族,吃飯不是第一位的!政府常用數字去闡述經濟援助,在藏人看來這是一種居高臨下的統治!藏族有自身的傳統文化和宗教,有自己的生活習俗和語言,在藏人的語言中被養和被奴役可是同義詞啊。”聽了這些感言我不自覺地想起了先前在麵店裏老板講述的霧社事件。
這時,一個小喇嘛嘀嘀咕咕說了一句話,陳聽完後朝我看了看,表情多少顯得無奈。
陳女士又是如之前那般歎了口氣:“你知道嗎,等小喇嘛長大了,他們想要再去北京,就不容易咯。因為他們有信仰,要鑽研經文。你知道我是漢人,所以我也想讓他們了解漢人的科學技術。所以現在趁他們還小的時候,帶他們出來看一看這個世界。”
陳女士摸了摸小喇嘛的頭,又繼續說道:“現在火車票實名製了,你知道對藏人有多不公平,排在我前麵的漢人,檢票員一看車票就放行了,但是對我們這樣穿袈裟的,檢票員一定要我們核對身份證才放行。這就是一種不公平!”
我想著,剛剛小喇嘛從上鋪自上而下地看我,我心裏也著實不自在。
陳女士繼續說:“你覺得西藏神秘隻是因為那裏沒有世界性媒體進駐罷了。”這時又有一個小喇嘛嘀嘀咕咕,陳無奈地翻譯告訴我,小喇嘛是在告訴,雖然沒有媒體,但是家鄉有個特色的“九有”。
“我是漢人,但我也是一個僧人。但我不希望宗教和政治有過多的聯係!”我被說得啞口無言!我心裏確實難受,大學的時候,很多同學入了黨,他們在宗教信仰裏都填寫了“無”。可是看看我們如今的各大寺廟,除了受到政府的保護以外,很多時候,大年夜的頭香,都被各類高官的家庭占據,這實在是中國特色!
中午過後,我收拾行李準備下車,臨走前,陳女士對我說:“我站在漢人的角度,可以告訴你,‘眼鏡哥’不是一個好人,但是他依舊是藏人的精神領袖。除開種種不是,有一句話是對的,漢人和藏人,是兄弟關係!”我下車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是啊,這個特殊的問題,靠幾個人是不可能解決的,要靠所有中國民眾的覺醒和同情,漢人和藏人以及廣大的少數民族都要有更深厚的了解!我們需要像陳女士這樣的更多的現代“文成公主”!
“……就這樣,文成公主和她的隨從們,跨過一條條大河,翻過一座座高山,走了一程又一程,終於來到了西藏。年輕的鬆讚幹布在拉薩隆重地迎接這位美麗的公主,和她結成了夫妻。從此,西藏和內地的往來更加密切了!也就是從那時候起,西藏有了五穀,老百姓學會了耕種和其他技藝。”
不知不覺中,麵店老板的孩子竟一口氣背完了全文,稚氣的聲音冷不丁地變成一個問題:“大哥哥,你看我有什麼錯誤嗎?”
他的這個問題把我從之前的回憶中拉回,我善意地笑了笑回答他說沒有錯,這完全是由於那孩子的完美表現而非應酬式地敷衍。我想,或許,具體到某時某刻,已經沒有嚴格的錯與對了,隻有各自立場上的恨與愛罷了。賽德克·巴萊如是,文成公主亦如是。
我坐在麵館的院子裏,望著雲端盡出透出的橘色陽光映射在店裏客人的身上,甚是溫暖,似是想消融人們與這惡劣天氣的隔閡。
那麼人與人之間因為不了解而產生的隔閡呢?何物能使其消融?
何時能消融?心中的疑問仿佛天邊的雲,掩蓋了那後麵明亮的一抹紅,不知何時能散去。
然而我確信的是,這些雲彩終有散盡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