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火車,毫無睡意,無聊拿起手機刷了下微博,還是覺得閑得慌,便讓一個睡中鋪的小男孩坐在我身邊,可他對我的招呼毫無反應。孩子的母親見我很是疑惑,微笑著說:“這裏隻有我會說漢語,我的孩子都出生在西藏隻會藏語。所以你叫喚他他也不懂你的意思。
我原本是漢人,娘家姓陳。”
陳女士告訴我,她原本出生在重慶,在當地漢藏教理院學習藏語。後來去了西藏,在那裏,相識了她的愛人,之後,她便和那位喇嘛結了婚,為他生了孩子,現在她是覺姆(女僧人),帶著自己的“小喇嘛”和他的同伴,來北京旅行。
這時,有一位孩子很自豪地向我介紹了自己,可惜我聽不懂藏文,隻能笑著搖了搖頭。
陳女士幫我大致翻譯了,意思是,他來自四川,他的爺爺是德格貢欽寺德格印經院研究經文的。陳女士也告訴我,那是他們薩迦派最著名的印經院。
我個人一直對西藏和喇嘛懷有一種敬意,因為它很神秘,也有很多朋友告訴我,西藏是一方淨土。雖然我本人也信佛教,但是藏傳佛教對於我們廣大的漢人來說一直是一個未知的領域。陳女士向我描述了關於西藏佛教的宗派和禮儀,也解開了我對於喇嘛的多種疑惑,比如,喇嘛到底可不可以結婚?漢人是否也可以做喇嘛等?我們四人一直聊到深夜睡去,我也帶著“川藏印象”甜美地進入了夢鄉。
翌日早上,當陳女士打開隨身帶著的小巧別致的收音機聽到有關“世佛會韓國大會邀請西藏流亡代表,中方退席抗議”的報道時我忽然覺得車廂裏的空氣顯得有些黏稠,自己的神情動作變得很是不自在。
我帶著一臉尷尬的表情,看了看在我上鋪的三個小喇嘛,而此時他們也正用烏黑鋥亮的眸子天真無邪地盯著我。陳女士也很是無奈,一個勁地搖起頭來,立馬關閉了收音機。之後,她又朝上鋪的三個小喇嘛用藏語交談了幾分鍾,三個小喇嘛便都乖乖下了床。
我問陳女士:“那個拿獎拿到手軟的眼鏡哥到底是不是好人?”
陳沒有正麵地回答我,反而問了我一句:“我看你是大學生模樣,那麼你覺得現在的那些年輕作家如何?他們很多缺乏社會經驗,卻依然著書立說。”
我無奈地擺了擺手:“陳女士你這分明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再說才氣沒必要牽涉到社會閱曆這個問題。”
“沒錯,”陳女士聽了我的回答,緩緩舒了口氣,“我想說的正是這點,道理相同——宗教也不應該牽涉政治!”
“宗教不應該牽涉政治?”我似懂非懂地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記得我剛到英國的時候,我不清楚國外到底是對宗教的狂熱,還是國內對宗教認知的愚昧。總的感覺是外國人信神的存在,中國官方媒體宣揚的是無神論,但是我們老百姓未必像有些輿論說的沒有信仰。我們很多家庭會在家裏供奉菩薩、財神或是關二爺,這些,在我看來都是信仰,國人對於信仰的最大誤解或者說與國外最大的區別在於,大多數國人單純地希望得到神明的庇護保佑,卻沒有把神明當作是自身道德行為的監督者。所以有時候就防盜這個問題來說,供在店鋪裏的關二爺還真是不能和坐在值班室裏的二大爺相提並論。
我於是問陳女士:“那對於你家鄉的問題你又有何見解呢?”
陳女士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這個問題,在中國,又複雜又敏感,曆來是大家都不敢或是不願提及的。”
“沒錯,就好比中學時期考試考砸了,待卷子發下來的時候,總喜歡用手肘有意無意地遮住分數,好不讓同桌看到。”我不住地點頭。
陳女士聽到這個比喻,微微一笑後說:“也可以這麼說。人們對於西藏抱有神秘感,是因為漢人大多數愛國人士從來不會真正地去了解藏人的文化。他們隻是知道,西藏是中國的固有領土,西藏不可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