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來的蹊蹺,阮長風的麵容近在咫尺,罹月卻像是被黑暗哽住了喉嚨。隻能身不由己的被身後大片的裹挾進了無限的夢境。
“年年,最近怎麼不出去玩了?”罹月看見了那個自殺的女人,不是木偶一般僵硬的容顏,有血有肉,皮膚散發著溫度。溫柔的揉著年幼的自己詢問。
罹月站在遠處,心口一痛,思緒流動衝破障礙,想起了這是自己的娘親——凝容。
“娘,子墨哥哥去哪裏了呢?”年幼的阮年年不安分的在凝容的懷裏輾轉,睜著麋鹿一般的眼睛,抽著鼻子有些膩歪的問到。
“不是和你說過了麼,子墨哥哥去拜師學藝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麼總是黏著子墨呢。”凝容笑的靜然,為阮年年理好耳際散亂的碎發,細膩的指尖似乎有肉眼可以看的到的溫暖。
“娘親~子墨哥哥會玩好多東西呢。張家,楚家的小姐,隻曉得天天對著針針線線,我不喜歡,針針線線總是紮著我可疼了。”阮年年抬起自己的臉,眼中包著一團閃爍的淚花,麵色頗是委屈。
“哎呦喂我家的小姑娘,你如果連繡活都不會,以後怎麼給你的夫君繡東西。”凝容好氣又好笑,捏了捏阮年年的鼻尖。
阮年年卻不服氣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跳下凝容的膝蓋,意氣風發地插著自己的小肥腰說道:“那我就嫁給子墨哥哥當新娘!”
凝容端莊的臉上出現一絲皸裂,終究是忍不住笑的歡暢起來,抱起自己的寶貝女兒,輕拍她的小臉蛋道:“那如果你的子墨哥哥也討厭你的繡活呢?”
“不會不會!我上回偷偷在他的靴子上繡了一雙蝴蝶,他直誇我繡的好看~”阮年年及其歡喜的摟著自己凝容的脖子,在凝容的懷中蹭了蹭。
罹月愣住,在歸雲城時那雙樣式奇特的靴子,那雙蹩腳的蝴蝶,針法如此的蹩腳錯亂,她曾在謝經秋的帕子上繡了一回,卻是沒有認出靴子上那雙蝴蝶也是自己繡的。
“年年,你爹差人送信回來,說他冬天就會回來了。”凝容抱住阮年年,將頭埋在孩童溫暖的頸脖間,笑容暖暖,像是三月明媚的春光。
“娘親,爹爹都要回來了,子墨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啊……”阮年年似乎有些困頓,在凝容的懷抱裏蹭著,尋找著最妥帖的位置。
“真是,你爹走之前哭的死去活來的,怎麼現在就隻知道你的子墨哥哥了,沒良心的小孩。”凝容失笑,拍拍阮年年的背,阮年年像是找到了最妥帖的位置,輕輕的歎了一聲氣,在自己娘親的懷中穩妥的進了夢想。
凝容看著懷中的孩童,將自己的臉貼近阮年年熟睡的麵容,笑了笑,起身有些吃力的抱起阮年年。
罹月怔在凝容溫柔的眼神中,忽而想到了凝容死前淒惶的眼神,喉中幹澀的喊道:“娘……”
前方凝容的身形卻一頓,停住向前的步伐,回頭望了一眼,罹月又驚又喜,以為凝容可以看見自己,正要上前,卻沒料想到凝容隻是對著虛空笑了笑,輕撫著自己懷中的阮年年回了院閣深處。
罹月愕然,這真的是夢境嗎?
一切都如此的真實,安排的也太可笑。讓自己看見了母親的結局,她最後會以三尺白綾結束自己的姓名,美麗的身軀最終會成為白雪下的一具枯骨。
年輕的麵容在那一刹那老去,她分明看見了結局,可她卻什麼也改變不了。她知曉了後事,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前事,按部就班的走上曆史。
罹月無力的倒在地上,落花紛紛罹月心思淒涼,她仿佛又看見了娘親垂死時淒涼悱惻的麵容,胸中一痛,她不由自主的閉上眼,卻感到有水滴滴在自己的麵龐……
是下雨了嗎……?罹月吃力的抬起眼睛,卻看見凝容滿臉淚水的跪在自己的麵前,顫抖的捧起自己的麵頰,淚水落在自己的麵龐,溫熱的淚滴牽引著自己的淚水也一起噴薄而出。
罹月不禁顫抖了起來,雙手慌張的要擦去凝容臉上的淚水,凝容卻隻是搖頭,眼淚在臉上劃出蜿蜒的痕跡。
“娘……你為什麼要哭……”罹月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而淒楚起來,卻顧不上思考,隻得笨拙的用手擦去凝容臉上的淚水。
凝容卻不說話,隻是不停的哭泣,美麗的麵容似乎一瞬間就會破碎,是這樣想讓人捧在手心裏的女子。
罹月不知如何是好,這夢真實的可怕,自己一瞬間如身外人,一瞬間又落在棋局之中不可自拔。心是顫抖的,手是顫抖的,連帶著自己的唇都微微地顫抖,她是多麼的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