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惡鬥,饒子墨在夢中睡的極不安穩。接連幾日的爭鬥和半月有餘日夜不停的趕路,自己每每發覺已到極限時總是會告訴自己再撐一會、再撐一會,罹月的解藥就在自己的手中。就這樣撐過了一天又一天,半月再月半。
影八蹲守在門外,長山老人看著影八也是有些苦澀的笑了笑,影八卻分毫都笑不出來。公子一人獨身上前,不許自己插手半分。隻為一句:“自己的罪孽要自己去贖。”可分明,這都不是公子的罪孽。恐怕,也是要自己身上絲毫未傷,才不會讓罹月懷疑起他的惡鬥……如此用心良苦,可罹月有能明白幾分呢?
影八痛苦的閉上了眼,往日堅毅的輪廓此時看上去竟有幾分感慨世事的滄桑。等到日薄西山,影八有些困頓的在門外睡去時,罹月卻端著自己煮好了的藥悄悄的溜進了饒子墨的房間。影八睡的沉,饒子墨也是睡的沉,罹月把藥輕輕地放在桌上,在饒子墨的床邊坐了下來。
饒子墨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似乎睡的不安穩,雋秀的眉蹙結在一起,薄唇失了血色僅僅的抿著,罹月感到一絲怪異,就要上前查看。饒子墨卻瞬間醒過來,抓住了罹月伸出的手。
因為是夢中警惕的反映,饒子墨握的極緊,罹月吃痛,輕呼一聲。饒子墨發現坐在身邊的是罹月,有些怔然的放開了手,竟是有一絲的尷尬。但隻是須臾,饒子墨就恢複了神色,唇瓣上的血色慢慢顯現出來,眉峰疏散開來,常日裏又的戲謔此刻又再度浮現。
“罹月有半夜三更溜進男子房間的習慣?”饒子墨勾唇一笑,惹的罹月麵上不自覺紅了幾分,氣嘟嘟的不肯回嘴,拿起桌上還有些餘熱的藥湯端到饒子墨的麵前,一股藥香帶著些許的苦澀氣味就撲上了饒子墨的麵堂。
饒子墨一雙璀璨的桃花眼在湯藥蒸騰起的水霧中顯得有些朦朧,罹月心下有些擔心說道:“我看你麵色很是不好,是路上太奔波了?所以就熬了一碗提神解乏的湯藥給你。”
罹月看饒子墨臉上居然有些微紅,有些奇怪的就要把手探上饒子墨的額頭。饒子墨卻機敏的將罹月的手擋下,一口氣喝下了那碗苦澀的湯藥。饒子墨又恢複了有些紈絝的樣子,看著罹月笑的玩味。
其實心中的萬千疲憊在看見罹月的一刻早已經消散殆盡,饒子墨心下柔軟。喝盡了那一碗苦藥卻不自覺的將瓷碗放在手中把玩,眼中有一絲的茫然難解。
罹月以為饒子墨是因為湯藥太苦擺出這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不由得撲哧一笑道:“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饒子墨也會怕苦藥,罹月可真是長大見識了。”
饒子墨一愣,低頭笑的有些輕快,還沒反應過來,罹月的指尖卻輕輕的擦過自己的唇瓣,嘴中滑入了一顆酸甜的梅子糖。酸酸甜甜的感覺在饒子墨的嘴中化開,心中有些微疼,抬頭看向罹月,罹月卻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端了茶碗就要走出去。
耳根紅了……饒子墨輕笑,罹月麵前神色不動,耳根卻微微的紅。心下好笑,忍不住就笑出了聲。罹月端著茶碗走到門口,聽見饒子墨的笑聲,惱怒的跺了跺腳,回頭嗔罵道:“嬉皮笑臉嬉皮笑臉,登徒子登徒子!”
饒子墨笑的更是厲害了,清越的笑聲在室內如珠玉一般灑落,須臾間停了將手撐住自己的下巴,有些調笑道:“罹月說我嬉皮笑臉我認了,登徒子?我登徒你了?”
“你……你你你……我說不過你,和你說話反正氣的也是我自己!”罹月泄氣的聳肩,心中好氣又好笑,自己似乎和饒子墨總是沒有平靜的時候,吵吵鬧鬧,可自己似乎就在這吵吵鬧鬧間慢慢的被卷入饒子墨無意設下的圈套中。
罹月忽而抱著茶碗在轉身對著饒子墨一笑,笑的要暖進了饒子墨的胸窩,漸晚的餘暉映在少女豆蔻青蔥的臉上,少女麵上有些微紅,開口說道:“饒子墨,我或許是歡……”
眼前一黑,罹月再也說不出半個字。明明是夕陽暮晚的天,罹月眼前卻變成了一片黑暗,黯然無邊界的黑。饒子墨看見罹月麵色一頓,話撂在一半像是被卡住了喉嚨,有些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罹月話語卻有些漂浮起來,像是懸在空氣中說話,眼睛有些沒有焦距。饒子墨正是有些疑惑緊張,罹月卻麵色正常地說道:“沒什麼,你且好好休息吧。”
夜終於來了,罹月合上眼,冰鎮子讓眼睛感到疼痛,但於罹月來說連疼痛似乎都麻木了。
“饒子墨,月亮,快要出來了吧……”罹月背對著饒子墨,臉上劃過一滴冰涼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