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純真年代(4)(3 / 3)

我隻知道我需要這麼一個女孩,她應該是黑色短發不戴眼鏡穿著幹淨聲音柔和一對酒窩。這個是我所喜好的但不是必須。我隻是希望她能夠接受我的各種愛撫而當其他異性出現的時候大罵色狼。

可惜的是,倘若出現一個不合胃口的男性,她們的確可以如此做到。而如果出現一個帥哥,她們隻會換一個舒服點的姿勢,任其撫摸。

劉向陽跟我說,這個世界上隻有兩種人,一種就是兔子,不停地亂竄,直到被樹撞死;另一種是農夫,一直守在樹邊,直到等到那個撞死的兔子。

所以我和徐婷婷一樣,都在等待。

初二結束的時候,我和徐婷婷都處於一種極端矛盾的心態。

徐婷婷第二次向張一揚表白,再次被拒。當時我已經記不得張一揚換了幾任女朋友,吹了方思言以後,我就不關注這個事了。我隻是記得徐婷婷偶爾會跟生病一樣有氣無力地讓我去幫忙帶飯,我就會想,這丫真是,換了這麼多任女朋友,就不能考慮一下我同桌麼?

之後很久,我才知道徐婷婷讓我帶飯不是因為張一揚換女朋友了,而是那個來了。

而被拒絕的同時,徐婷婷不死心地問了張一揚要考哪個高中。結果被告知,他去申城讀書。如果她也想去申城,勢必在接下來的一年裏要拚死用功了,而一年的暗戀已經讓徐婷婷心力交瘁。我從來不想幫別人拿主意,相反我更希望別人能給我拿主意。而對於這件事,我第一次堅決地表明:“一定要去申城。”——堅定得好像去的人是我。

其實我的看法很簡單,已經一年了,就像跟著包工頭建房子,房子造到一半,時間、人力都耗費了,如果不幹也拿不到工資,不如搏一下,造完再說。

至於我,我收到了我人生的第一封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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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飛:

你好,你有女朋友嗎?我知道的,你沒有吧。雖然你騙了我,但是我喜歡你,可以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嗎?

以上就是情書的所有內容。

我拿著跟徐婷婷炫耀的時候,徐婷婷隻說了一句話:“這東西是誰寫的?”

無論我如何上看下看仔細檢查,我都沒有找到作者。

我收到了一份匿名的情書。

可愛的女孩啊,你怎麼這麼粗心大意,你怎麼忘記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呢?雖然你的字還是挺好看的。滔滔校園,茫茫人海,你讓我去如何尋找你?——你隻給我留下了個線索,我騙了你。可是我何曾騙過一個女孩?我總是無比珍惜那些能和我認識的女孩。難道我認識你嗎?可是,我實在沒認識幾個女孩啊。

我把頭扭向徐婷婷:“不帶這樣玩人的。”

徐婷婷睜大眼睛:“你說什麼?”

徐婷婷有一雙大眼睛,在小學的時候她有一對修長的腿,到了初中她繼續發揮優勢,擁有了像小燕子一樣的大眼睛。如果不是當時我們更喜歡紫薇那樣的,徐婷婷肯定也能火一把。至於我們為什麼喜歡紫薇,原因很簡單。我們都希望像爾康一樣高大、威武地保護羸弱的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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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初二,我無暇顧及思考女孩的問題。身邊所有的人都向我灌輸著:你應該好好學習,你隻有好好學習才能考到一所理想的高中,你隻有進了理想的高中才有希望進入理想的大學找到理想的工作娶到理想的老婆。

他們給我灌輸這一個理想。理想到一旦一開始錯了,就是滿盤皆輸。

我做過很多事情,成功的屈指可數。但是我依然喜歡嚐試,我喜歡做這樣的事情。它允許你失敗,但是雖給你教訓,也給你希望。而中考似乎不是這麼一件事情。

後來我發現隻是我身邊的人給了我誤導。

有幸的是,這件事情是我少數成功的事情中的一件。

拍畢業照的那天,我早早地來到學校,拿著一大本同學錄等候大家的到來。每來一個同學我就走上前去遞上一張紙請對方給我寫一下,一般不出意外,對方也會給我一張自己的同學錄作為回禮。這個就如兩個男人見麵總會忍不住相互贈煙,隻是抽別人的煙猶如花別人的錢,可以得到身心上的雙重滿足感。而寫別人的同學錄依然是要還給對方的,自己就算很花心思對方不過是一掃而過,唯一可能會記的不過是自己的電話號碼。整個上午,我做的工作相當於是發傳單和打小抄。

就在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我感覺到一些和平時不同的地方,隻是一時半會兒我也無法解釋。我用肘子碰碰邊上:“婷婷,今天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啊?”

沒有回答。

我轉過頭,邊上的座位,空無一人。

這種感覺就像六年級的一天我們去檢查眼保健操的時候發現孫菲菲沒有來一樣。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在我心頭圍繞。我想象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朋友我的同學都會和我走向不同的未來,大多數人,我們隻有一個交點。隻是縱然我們再也不會相見,我也不希望我們再也不能相見。

我有點忐忑地找了班長:“徐婷婷——今天要拿畢業證書——怎麼沒有來?”

班長說:“你不知道?她今天有考試。”

我一臉不解:“什麼考試?”

班長說:“你是她同桌都不知道?——申城的入學考試啊,她要去申城讀書,這你都不知道?”

我恍然大悟:“知道。”

我不知道。我隻是知道她要去申城,什麼時候去,去哪個學校,怎麼才能去,我一無所知。很奇怪,在那初三長長的一年間,我居然從來沒有和她問起這個問題。或者說我從來沒想過整天和我嘻嘻哈哈的同桌會有一天突然一聲不響地跑到申城去。正如我不曾想過每天和我一起檢查低年級眼保健操的孫菲菲會突然消失一樣。我想這已經不是巧合了,肯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但是究竟是什麼問題?

中考的前一天,放完學的時候,我問徐婷婷:“明天就要考試了,你身體還好吧?”

徐婷婷說:“什麼意思?”

我說:“你那個沒來吧?”

徐婷婷說:“你去死。”

我說:“不是,我是關心你啊,要是你那個來了,你考試怎麼辦?”

徐婷婷說:“時間還沒到,放心。”

為什麼我和徐婷婷最後討論的居然是一個關於大姨媽的問題?

為什麼徐婷婷留給我的最後兩個字也是:“放心。”

看著厚厚一疊同學錄上為徐婷婷留下來了的我以為最好看的一頁,我無比沮喪。九年的同桌,我甚至不知道她的電話號碼。

是什麼讓她義無反顧地放棄了我們的畢業典禮?

其實我知道原因,她沒有考上青山中學。

而根據她不服輸的性格,她肯定寧可去別的地方。

青山中學,全班隻有我和一個我三年講話不超過十句的人進了。我的朋友萬寶路也進了青山中學,蟲子去了體校,方思言去了青山五中,劉向陽去當解放軍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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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麼?”楚楚把我從回憶中拉回來。

“你挺快的,吃完了都。”

楚楚看看車廂上方的鍾:“都吃了半個小時了。你快點,剛剛列車員來催過我們了。”

我問:“為什麼?”

楚楚說:“我們影響他們清理和打掃了。”

我說:“原來他們真的會清理的啊。”

楚楚說:“那是當然,我知道你是怎麼看待我們的——看待這些給你服務的人的。其實你看的很多都是因為你先入為主了。比如你看見一個公務員,你覺得他就是什麼也不幹對著電腦坐成頸椎病。比如你看到一個打工仔,就想他可能白天拚死拚活打工晚上還要跑到酒吧唱歌去實現自己微不足道的夢想。比如你看到一個學生戴著厚厚的眼鏡想她這麼努力讀書究竟是為什麼?或者打扮得很好看想她是不是被哪個父母官包養了?”

“你別一臉君子地說你不會這樣想,其實你說不是這樣想的隻能說明你想的比我更厲害——我書讀得不多,也沒什麼詞兒。就像你看到那邊那個服務員,就是那個年輕點的。其實她和我一樣,我們都是很努力地想給旅客提供最好的服務的。我說的是提供一種感覺,什麼樣的感覺,就是家。我在國內飛的時候經常想家,我知道是心理作祟,不過我真的很希望那些我服務過的乘客能夠得到家的感覺。其實我們做得比家還好,你想啊,你如果結婚,你老婆一周不一定打掃一次衛生。我們是飛一趟就要打掃一遍的。——不過你沒結婚估計不懂。我這麼跟你說吧,我們一直努力地把旅客當做我們的上帝,隻是旅客都是撒旦。”

最後一句我沒有聽清楚,我不知道她說的是操蛋還是撒旦。

楚楚起身去買了瓶水:“快點吧,我有點困了。”

我馬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