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不幸的是,第二天的動畫片裏男主角就給車子換了一個更帥更新的車殼,取了個更牛逼更霸氣的名字:超級天皇巨星。
當然劉雄飛不是最不幸的,最不幸的是我還在用衝鋒戰神。
可憐的衝鋒戰神,無論我重複看多少遍《四驅小子》,我都沒有看到過它的身影。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它是在《四驅兄弟》裏的車子。而那時的我們,還不知道有什麼衝鋒戰神、颶風音速,更不知道在一年多以後會成為我們心中無敵的存在的巨無霸,我們也不懂什麼叫充電電池,不懂什麼叫金超霸、銀超霸或者模王的馬達,不知道一個帶滾珠軸承的鋁合金輪胎會比我兩個月的零花錢還貴,我隻知道不是動畫片有的四驅車就不是好車子。
雖然我也曾困惑為什麼我們的車子外形跟動畫片一樣,但是我從來沒見過我的車子跑得多快,更不敢想象我的車子有一天能開過一個帶過山車的跑道。
隻是每次看見車子開的時候,我會很開心,然後心裏默念:衝刺吧!衝鋒戰神!
“你有沒有什麼美好的回憶?”我看著楚楚,問道。
“也許有吧,不過我很健忘的。”
我說:“不是人,我是說東西,有沒有什麼東西讓你很喜歡的?”
楚楚警覺地看看我:“戀物癖啊,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愛好——”
“不是……比如洋娃娃啊什麼的,我也不懂,就是讓你有很美好的回憶?”
“哦,”楚楚沉思片刻,“有的,乒乓球。”
“你還會打乒乓球啊?”我有點小小地吃驚。
“哈哈哈,你沒有看出來吧,我不說肯定沒人知道,我以前上過體校,結果越長越高,不適合打乒乓球了,就去了藝校。”
我感慨道:“很幸運麼,沒有上過正常的學校。”
楚楚好奇道:“對啊,你們讀書是什麼樣子的?——我聽說很有意思。”
我大吃一驚:“你哪來的消息?”
“電視上看的。”
我痛心疾首:“給你一個告誡,有了孩子,別走我的路。”
9
到了五年級的時候,我的身邊突然冒出一些人,這些人可能其貌不揚,可能性格孤僻,可能鮮為人知,但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有特長。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熱衷於談論著誰誰誰書法六級誰誰誰鋼琴八級。雖然我很高興看到我們的學校能夠從洋溢著學術的氛圍變成洋溢著藝術的氛圍,但是我著實不能相信藝術是有等級的。
因為某些反正不是熱愛的原因,我有幸地得到了一本書法的四級證書——這本證書帶給我的更多的是尷尬。每次有人問起的時候總會忍不住要一睹我的書法風采,然後我隻好坦誠地告訴人家我練的是鋼筆,然後對方就不再糾纏了。估計和我一樣,都不覺得鋼筆算什麼書法吧。
相對於我這樣,那些會鋼琴、會國畫的人就不同了。他們在學校裏屬於國寶級的。每年的藝術節都是他們展示才華的時候。我現在都清清楚楚地記得五年級我們學校舉辦第一屆藝術周的場景,那是一個拉二胡的人麵前都可以圍上裏三層外三層的年代。雖然估計在場的人都沒聽明白他在拉什麼,但是所有人都爭先恐後樂此不疲,甚至於可以為擠到一個更前麵的位子而大打出手。我怎麼沒見大街上拉二胡的盲人會引起這樣的轟動?不過就像一部電影,過了高潮也就趨於平淡了。到了六年級,隻剩下那些表演者還在堅持著。
他們中應該是有真正熱愛的人的,不過大多數,都是無奈。而他們如此幾年幾十年地為所謂的藝術獻身,得到的回報最好的不過是高考的時候加了幾分。
而迄今為止,我也沒有聽說他們中有一個人成為藝術家。
至於我所熱衷的,除了四驅車,還有乒乓。可惜一直屬於剛剛入門無法提高——蟲子在這方麵倒是很有天賦,以至於他初中讀到一半就被選拔去了省隊。而我之所以常常打球的原因是孫菲菲很喜歡這項全民運動。
令人奇怪的是,在我喜歡她的時候,我幾乎無法和她交流。而當我對她沒有感覺的時候,她卻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和徐婷婷不一樣,大多數時候孫菲菲都是不被人關注的。當然可能大多數時候她出現在我們的身邊,隻是我們當時都閉著眼睛。而當我慢慢和她熟識起來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全新的她。孫菲菲是一個電腦高手,在我還在電腦課裏學怎麼用Excel的時候,她已經會自己做網站了。當然,有一個原因是,我家買不起電腦。
雖然我曾想過倘若我那時也有了電腦,我會怎麼樣?想來想去,我隻能挖地雷。
孫菲菲一次打完球跟我說:“總有一天,我要全國的人都知道我。”
我聽完哈哈大笑。全國,那時對我來說是個很遙遠的東西。縱使我以前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個科學家,我也不過隻是希望我可以讓全校的人都知道我。
這句話在她六年級的時候就兌現了。孫菲菲上了《中國少年報》,整整的一版。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實現她讓全國的人都知道的願望,我看到的是,全校的人都知道她了。這樣的效果和當年我作文拿獎一樣,所有人心裏都有一個疑問:孫菲菲是誰?
“楚楚?”
“嗯?”
“楚楚,我突然想起以前一直跟我打乒乓的一個女孩,我覺得你和她有一些地方很像。你們都不是我能理解的。你們都遇到了我。你們的人生裏誰都是看客,誰都不能左右你們。”
“哦?”
“你說你去鳳凰幹什麼?”
“售樓唄,老本行。”
我說:“我突然有點好奇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你不做空姐了。”
“原因很多吧,主要是工資唄。”說完楚楚就哈哈大笑起來。
在孫菲菲火了以後,我被順帶火了起來。班裏經常有一些男生為了從我這裏套出孫菲菲的喜好而幫我做事,比如幫我做作業,比如幫我收作業。我基本都是坦誠告知,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誰最後牽上了孫菲菲的手。
久而久之,我被敬而遠之。縱使我一臉坦誠,大家依然抱著看待漢奸的態度覺得我肯定有所隱瞞——其實漢奸是不會隱瞞的。甚至,有些人在追求孫菲菲時反其道而行,這些人基本也沒希望牽上孫菲菲的手了。
所有人都在私下爭論,到底是誰能第一個和孫菲菲牽手成功?
有幸的是,不幸的是,這個人是我。
10
關於愛情的問題,大抵可以忽略過程。大學的時候,我偶爾會遇到我的室友突然一天垂頭喪氣地跑回來跟我說“兄弟我失戀了”,或者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哥們我戀愛了”。
在此之前,我自始至終沒有見過他們口中的女孩,甚至沒有聽他們提起過。
我所能做的自然是安慰或者恭喜。唯一讓我困惑的是,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毫無征兆?
可能這也是為什麼我完全記不起和葉子的故事的原因吧。
在一個人戀愛成功以前,倘若他運氣夠背或者他誌向過高,他勢必要經曆失敗。而對於孫菲菲,我們好奇的是,她要讓多少人經曆失敗以後才會心軟接受一個配不上她的男生?在大家的觀念裏,孫菲菲已經是女神一樣的存在。
即使找遍全校的人,恐怕也很難找到一個能跟孫菲菲在電腦和網絡的問題上麵聊天超過五句以上的人了——我突然很好奇當孫菲菲為夢想奮鬥的時候,我們都在幹什麼?——哦,我們都在搞藝術。
因此,要接近孫菲菲,隻能擅長乒乓。但是就我的經驗看來,我和孫菲菲打了很久的乒乓,我並沒覺得孫菲菲會和我牽上手。
我覺得倘若這是一個娛樂節目,孫菲菲肯定是熱門。而每期上去的嘉賓估計有很多都是選擇了孫菲菲,當然,都被孫菲菲滅掉了。雖然孫菲菲讓這個節目火了,但是孫菲菲如果再不找一個人牽手,估計大家就要審美疲勞了。所有的人都預感能和孫菲菲牽上手的人馬上就要出現了。
就在那個時候,我們班來了一個轉校生——對於一個農村小學,能有一個從城鎮轉過來的學生,完全就是新聞。我們都覺得,就是他了。
這個轉校生名叫萬寶路。——那時我們都驚訝,怎麼有個人叫一條路的名字?
萬寶路似乎成績很好,好到我讀了五年隻見過不超過三次的校長都來看他了。當校長走進我們教室的時候,大家普遍沒有認出他是誰。隻有班長緊張地對著我們說:“大家安靜,校長來了。”結果這句話立馬被我們班的最矮男生反駁:“別亂說,上次校長演講我坐在第一排的,校長是禿子。”
事後不久,這個男生被全校點名批評並記過處理。雖然我忘記當時廣播裏說記過是為什麼了,不過理由肯定不是因為這件事。
一年以後,我們班長被評了青山鎮五四好少年。全校一共就兩個名額,據說是校長經過公正合理地考慮再三推選的。
當時校長對萬寶路說:“同學,在這裏生活習慣不習慣啊?”
萬寶路說:“習慣。”
校長說:“同學,在這裏上課習慣不習慣啊?”
萬寶路說:“習慣。”
校長說:“同學,好好學習,有沒有信心學好啊?”
萬寶路說:“有。”
然後是第二天的期中考試,萬寶路考了第一。
我們都私下覺得校長少問了一個問題:“同學,有沒有信心拿下孫菲菲啊?”
而萬寶路的答案應該是:“廢話。”
正當所有人都為萬寶路應該如何接近孫菲菲而擔心的時候,一個消息傳來,劉雄飛因為收錢幫別人做作業而被老師知道了。這是一件比較嚴重的事,因為這個涉及了思想品德和社會認知兩方麵的問題。不過主要是社會認知,收錢這種資本主義的東西,是受到我們所有人批判的。不過雄飛後來跟我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比較氣憤的是那些出不了錢就去舉報的人。
校方估計也正愁不能給全校第一名一個交代,第二天,就讓萬寶路頂替劉雄飛進入了紅領巾監督崗。
本來大夥兒就覺得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現在是東風都備,隻欠成功。
大夥兒包括我,都密切地關注著萬寶路和孫菲菲的第一次見麵,第一次說話,第一次玩笑……就是沒有第一次牽手。我們都相信,肯定就在下一次。大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一次萬寶路和孫菲菲單獨聊完天以後,萬寶路跟我說:“我放棄了。”
沒有人知道這次聊天的內容是什麼,我們看到的,是全校第一一臉落寞地消融在夕陽裏。
那一天以後,人群裏開始流傳這樣一個秘密:孫菲菲是同性戀。
這個秘密顛覆了我們大多數人的人生觀。對於很多人而言,可能是第一次聽說有同性戀這個詞,很多人可能要去查詞典才能大致了解。而對我而言,這同樣是讓我崩潰的一件事,因為我有生之年居然喜歡過一個同性戀,我不知道這是讓我的人生得以完整還是更加殘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孫菲菲不知道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我從來沒有從孫菲菲的口裏聽到任何關於這個消息的結論。
如果這是一檔娛樂節目,那它肯定是搞砸了。搞來搞去,居然讓台上的女嘉賓自己牽手了。
11
入夏的夜晚,我可以聽見車廂外隱隱約約的知了聲。
坐在我邊上的楚楚也睡著了。我在想,假如這時候又出現一個女孩,我肯定堅定地和楚楚撇清關係,然後楚楚可能也意外地消失——這樣,我就陷入了輪回之中。這跟談戀愛很像,在不同的人之間發生相似的事情,直到遇到最後的人。
我們很多人這一生都遇不到我們正確的人,因為我們總是相信明天會更好。等到再遇到下一個人以後就懊悔為什麼沒有堅持選擇前麵一個。無奈之下,隻好寄希望於下一個。當打擊次數多了以後,回頭看看,當初那個孩子都上小學了,隻好接受了最後一個。
正確的那個都是用來回憶的。
這個理論是我在大學停自行車時總結出來的。眾所周知,大學裏停自行車是一件鍛煉腦力和體力的活。如果你想找到停車位,你一定要選擇最佳的路徑最快的方式,不然你看好的位子很容易就被別人搶先了。
我早上醒來比較遲,每天都是做選擇題,要不要起床?要不要去上課?等到到了車庫,基本上很難找到可以停車的地方。騎著車子在車庫裏尋覓,難得找到一處空隙,總會想肯定有更好的位子,結果空隙越來越少,回頭看看,原來覺得可以接受的位子已經被比我更遲的同學占了。結果,錯過。
正確的那個都是被錯過的。
我看著楚楚,我想我對眼前這個女孩有沒有非分之想?
答案是顯然的。
其實我可以對很多人有非分之想。雖然,我內心有強烈的負罪感:葉子,你跑哪兒去了呢?
知了顧自喊叫著“知了知了”。
每年暑假的時候,我們都會被要求寫暑期作文,數目不等。期中有一篇似乎永遠不變的題目《最有趣的一件事》。
我覺得我對每個暑假發生的事情都記憶猶新,可是我實在不覺得有什麼最有趣的一件事。
每天早上,我大概9點鍾起床,看一小時左右的動畫片,看完以後覺得很有感覺就會跑到家後麵一間小廟前的空地玩四驅車。玩到一半的樣子蟲子也會出現,我們就會賽一下車。到了下午,因為我從來不午睡,而我身邊的人仿佛都喜歡午睡,兩點以前我都是無所事事。通常會看一會偵探小說或者被迫拿著課本發呆。兩點以後,蟲子會來找我一起去為民書店看別人比賽四驅車。看一會就去劉向陽家打小霸王。不過我打得很爛,經常隻能做看客。到了晚上,看兩集《還珠格格》,然後睡覺。
而暑假的作文基本都是在最後兩天趕完的。每次回憶有趣的一件事,我總是覺得暑假總體都很無趣。
現在唯一的變化就是暑假我可以和萬寶路一起玩。
萬寶路的老頭是鎮上電力所的副所長,所以每當夏天停電的時候,我都想萬寶路的老頭又不知道在幹什麼了。當然,這樣的時候我就會去萬寶路家裏玩,他家似乎總是有電——而且他家還有空調。我是第一次在一個人家裏享受到空調。以前,我隻在市裏的新華書店才能吹到空調——我一直以為空調這樣的電器隻有新華書店這樣的大地方才能用——萬寶路家裝空調的房間才30平方米的樣子,真浪費啊。
那時萬寶路在很多人眼裏就是資本主義的代表,不過奇怪的是,同樣作為資本主義的代表的劉雄飛被打倒了,而萬寶路卻被大家崇拜著。
“幾點了?”
我看看表:“11點多,你醒了?”
“嗯,火車上,真容易困。你怎麼不睡?”
“你都睡了,我也睡了,多沒有安全感。”
“怎麼樣算安全感?究竟什麼能給你安全感?連安全套都給不了你安全感。”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覺得沒有安全感,小時候我睡覺都不敢關燈的,可能隻有一直醒著,才能給我安全感吧。”
楚楚拍拍我的背:“睡吧,放心,我幫你醒著。”
我說:“還是你繼續睡吧,我沒事。”
楚楚說:“睡吧,少廢話。”
12
閉上眼睛,疲憊一陣陣襲來,我這才意識到,我真的很久沒睡了。
一個星期以前,一覺醒來,我收到一張明信片:
張小飛:
在幹什麼呢?我是寶路,我現在外國,到底在哪裏?我也不清楚,他媽的這個導遊是個廣東人,說的什麼,一句都聽不懂。還不如說英語。哥打算去遍每個國家,你等著我的下一張明信片吧!
對了,幫我去看看孫菲菲。
那一晚,我,徹夜,未,眠。
(你看,所有的詩人都是扯淡的,而且扯得蛋疼。)
自從那次和孫菲菲聊天以後,萬寶路基本算是放棄孫菲菲了。
雖然所有人都說孫菲菲真的是拉拉,不過我不信。
我相信,真相隻有一個。
我相信萬寶路一直都喜歡孫菲菲,因為沒事的時候他總會和我聊起孫菲菲。
至於孫菲菲到底喜歡誰?或者有沒有喜歡過人?我不得而知。
看完萬寶路的明信片,我開始思考我的過去。我一直都在別人給我安排的路上走,別說出軌了,連跑偏都沒有。——但是這是我想要的生活麼?我想不是。
問題是什麼是我要的生活?
以上這個問題我沒有找到答案。
而寶路給了我一件事情去做,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想做的,但是我覺得可以。
之後是三天的準備:我囑咐我的室友如果點名的話就說我感冒了,如果考試了就說我骨折了;為了感謝我的室友幫我帶飯,我主動幫我室友帶了一次飯;我把電腦裏一直留著不下的種子或者留著不看的動作片作為物質文化遺產,贈給了我隔壁一個一直有誌成為全校最大片源的哥們;我把我最喜歡的乒乓球拍送給了班裏一個喜歡打球的姑娘;我花了一個下午給我所有認識的朋友寫了明信片,雖然我不確信他們能收到;我又花了一個晚上把我的人人豆啊Q幣之類的東西送給了我的好友;我還心血來潮地把原來亂糟糟的寢室進行了一次大掃除;最後我把我所有不能帶的東西都變賣了存在我唯一的銀行卡裏——如果卡空了我可能就要提前回來了。
之後我跟毫無準備的葉子說:“你現在有事麼?”
葉子說:“沒。”
我說:“我想去一個地方,可能要很久,可能馬上回來。你去不去?”
葉子說:“行。”
現在想來,我真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我隻給了葉子一天時間和她的世界道別。
可能我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回來,可能我一開始就注定了流浪。
我隻是知道我應該去看看孫菲菲。
過了很多年,我覺得我已經忘記了那件事情。
倘若那件事情沒有發生,我想我依然是我,雖然跌跌撞撞,依然按部就班。隻是倘若沒有發生那件事情,可能很多人會有截然不同的人生,比如蟲子,比如方思言,比如萬寶路。
13
六年級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紅頭文件,學校開始轟轟烈烈鼓勵我們跳舞,當時的口號是:全校跳舞,身心鼓舞,萬眾一心,杯賽奪冠。
對了,我們是為了支持中國隊世界杯奪冠才跳舞的。
那時雖然號召我們都去跳舞,但是並沒有桑巴啊探戈啊什麼可以選擇。我們隻跳集體舞。首當其衝的,我們的早操全部改成了跳集體舞。之後,學校還成立了舞蹈隊,旨在參加市裏的集體舞比賽。
那時,我對集體舞並不感興趣,已經天天在操場上跳了,再抽別的時間跳,實在有點自找沒趣。但是同學之間流傳這麼一個消息,這次的舞蹈不一樣,是由我們新來的音樂老師編排的,更重要的時候,是男女搭配跳的。
當時的我們處在一個很奇怪的狀態。
比如,縱然所有人對熱衷於議論×××和×××是一對,但是大家又統統表現的男女授受不親。那時如果誰超過了三八線,肯定會引發一場爭吵——估計韓國和朝鮮看到我們爭吵的場景會忍不住要合並。而如果某個男的一不小心和女的有了肢體接觸,比如手臂碰了一下,雙方都會觸電一般迅速分開,接著好像接觸的地方著火一樣用嘴對著吹氣。
但是,如果是跳舞要求兩人牽手,肯定隻能無奈接受了。
如果有人對此都不為所動,我想他就是真正的君子了。可惜的是,幾乎全校的同學都踴躍地報名參加了舞蹈隊。
畢竟不是報了名就能參加的,需要經過初試和複試,從外貌肢體到言談舉止——再加上成績的全方位考評——當然,我們紅領巾監督崗的成員是直接晉級的。
和我配對跳舞的,是孫菲菲。
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和孫菲菲第一次牽上了手。
大眾對此的看法空前一致:這丫真能裝,老是鼓動別人追孫菲菲,結果自己下手了。
我曾設身處地站在大眾的立場上想過,我也讚成這個看法。
事實上,除了跳舞的意外,我從沒有牽過她的手。
那時和寶路配對的是方思言。
我對此的看法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孫菲菲在牽手的問題上表現得異常淡定。至少比我淡定——縱然我已經放棄了,但是我也不拒絕這樣的好事。
在六年級畢業的時候,孫菲菲曾和我說:“除了初吻和初夜,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正在喝水,她話音剛落,我隻能嗆水。我睜大著眼睛看著孫菲菲,不敢相信我所聽到的東西。
然後孫菲菲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背:“你等得起麼?”
當然,答案是顯然的。
不過事後我想這可能是孫菲菲的計謀。因為那時我正在和她打乒乓,她這麼一說,我便一敗塗地,而且我還要讓著她以免我贏了她就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