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個人的花好月圓(2 / 3)

“誰也不是!”她半信半疑走了。

過B的旁邊,他俯下身問:“你男朋友啊?”

“不是不是!”我趕緊擺手。

剛要坐下來喘口氣,C走過來說:“據說今天有神秘人物出現,怎麼不告訴我們一聲?”

挺不得勁的,當聽到D跟E介紹“這就是某某的男二號”時,我趕緊說,別這樣,別這樣,從今以後,再沒男二號男三號,隻有男一號。

給家人親戚打電話也是,“個人問題”是不變的話題。說得多了,發表意見的人多了,自己難免會產生負麵情緒。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光棍節”。晚上跟兩個朋友看舞會,邊看邊用心學,因為自己一直都想學交際舞的。跳到後來,那兩個丫頭竟然甩下我跑到舞池中間去了,我一下子落了單,台上台下全是人,成雙結對的,我忽然覺得自己立在那裏很突兀,連忙退到燈火闌珊的地方,然後寸步不離地盯著那個領舞的女教師的腳,跟著她的節拍後後後,前前前,後旁前,前旁後。因為我發現除了這樣做,我的目光無處停放。

這個時候,尤其是這樣的時候,我心裏特別責怪你,責怪那個未來的你,怪你讓我一個人跳雙人舞。可有時,我也責怪自己,怪自己不夠優秀,沒有足夠的魅力,吸引你到我身邊來。如果有一天,我們在一起了,Mr。Right,補我一隻華爾茲好嗎?

可是,所謂的M r。Right,是你嗎?陳曦?

已經半個月沒有跟陳曦聯係了,這個周六應該跟他在一起的。晚上6點的時候,外麵已經黑了,當我看見這朦朧的夜色落在樓道裏時,不覺難過了一下下,時間又這麼快的流逝了。收拾完東西,開始往外走,忽然接到了陳曦的電話。電話裏陳曦的聲音小小的,甚至有些模糊。

“你說話怎麼有氣無力的啊?”我問,把手機貼耳朵更近一些。

盡管這樣,我還是聽不清陳曦在說什麼。

得知陳曦也沒有吃飯,我說:“你過來吧,我請你。”

“有這麼好的事?”陳曦很大聲地笑了。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過來?”我問。

“這就去你那,到了聯係你。”

過了半個小時,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我趕忙按下接聽鍵。

“喂?”

“哎,蘇顏……”

“這麼快就到了?在哪呢?”

“哎,蘇顏,蘇顏我……”陳曦支吾著,“我先不去你那了啊,今天晚上要跟一個客戶吃飯。”

我沉默,用沉默來表達我的憤怒,類似的事情不是一兩次了。

“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了?”

“不行,不行,反正你自己看著辦。”明知道這次還會和以往一樣妥協,但總有些不甘。

“明天找你打羽毛球吧,今天真的是有事。唉……”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聽到陳曦歎氣,我突然心軟了:“行吧,那你去吧。”

“嗯,那掛了啊。”

搶在他掛電話之前,我趕緊“哎”了一聲。

“怎麼了?”他問。

“說話算話啊!”

“不算話叫我小狗,行吧?”

我嗬嗬笑了,方才放下電話。

站在校門口等陳曦,第一眼在人群中把他認出。他遠遠地衝我揮了下手中的球拍,從馬路對麵走過來。

“好久不見!”陳曦微笑著跟我打招呼。

“最近還好吧?”我抬起頭,看著他的臉。他好像憔悴了很多,沒睡醒的樣子。

“跟以前一樣,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走吧。”難道他最近又開始失眠了嗎?還是事情太多,他忙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吧?即使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能幫上什麼忙的。陳曦也是這樣想的吧,所以也不願多說。

很少來風雨操場,沒想到這麼多人。地麵上、樓道口、每個大大小小的角落裏都回蕩著球麵拍打地麵的起落聲或者是人們的呐喊聲。

“蘇顏,你那樣打不累嗎?”陳曦收起球拍問我,“別著急接球,胳膊用力,別用手腕。”

“胳膊?”

“對啊,應該這樣。”他示範著。

“試試啊,你發球吧。”我擺好姿勢。

他的球斜著飛過來,我按著他說的去做,胳膊還沒來得及甩,球就從我的手邊滑過了。

他搖了搖頭:“你老是這樣。”他學著我的樣子比劃了一下。

接著他從對麵走過來:“學著點,這樣。”

我學他端起胳膊。

“對,用力甩出來,唉,不行,太柔了。”他索性放下球拍,幫我擺起姿勢來,他的手緊握著我的手臂,我能感受到那隻手的力度。

如果一個人習慣用左手抓筷子,突然又讓她換成右手抓的話,她一時肯定適應不過來的。可是這時對我來說,比用右手吃飯還難。我還是用我所習慣的手法跟他打,有那麼一次,我很順手地掄了一下胳膊,把球很漂亮地傳給他,就這麼一個很細微的動作的轉變,竟然被他看到了,他很開心地笑了。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從包裏掏出兩瓶礦泉水。

“帶水了?”他問。

“是啊,我細心吧?”

“得了吧你,我咋就沒瞧出來呢?”

“那你還給我!”看我要搶走他手中的水,他馬上抬起了胳膊:“你夠得著就行。”說完,衝我揚了揚眉毛,很得意的樣子。

“你……”我一時氣的說不出話。

他坐下來,指著自己的牛仔褲說是最近剛買的。

“還好吧?褲邊還是自己修的呢。”邊說邊特意掀開給我看。我看著被他剪得不再整齊的褲邊,想象著他一個大男人捏著細細的一根針穿針引線的樣子,心裏微微地痛起來。

真沒想到,在我們打球的時候,竟然下起雨來。等我們吃完飯,這雨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們站在很大的雨裏等車。漸漸地覺出了冷,呼出的氣變成了白色。不遠處,一個身影急匆匆奔過來。

“小姑娘,能不能借你手機用一下?我打個電話。”那女子走近我,用很小心的語氣問我。

我看了她一眼,剛要把手機拿給她,陳曦馬上擋住了我的手,問那個40歲左右的女子什麼事,那女子說現在沒辦法回家,要家裏人來接。陳曦幫她把號碼撥通後,把手機遞給她。我在她旁邊聽著她跟家裏人講話,心裏不禁感慨萬千。她走後,我很感傷地問陳曦:“你說我將來有一天會不會跟她一樣連打的的錢都沒有?”

“想多啦吧你?”

“劉若英很小的時候,她婆婆就逼著她學鋼琴,她那時不明白她婆婆為什麼要這樣做,有次她很生氣地問了她,你知道她婆婆怎麼回答的嗎?她說等哪一天你丈夫不要你了,至少你還可以彈鋼琴來養活自己。”我看了陳曦一眼,自顧自地說,“我也一樣。”

“所以你每次都要做完實驗才肯見我?”

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隻要我好好做實驗,認真讀書,我的努力就會有所回報,其他的,都是未知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跑掉了,怎麼追也追不回來。就像杜拉拉說的,努力工作的話,工作是跑不掉的。”

陳曦沉默了半晌,許久才歎了口氣道:“你是對的。”

我們在燈火輝煌的夜色裏隔著黑色的夜看對麵的霓虹閃爍,許是燈光映著我的臉,也許是我看煙火的神情有些別樣,不經意地瞥見陳曦很專注地看著我,眼裏溢滿溫柔。

回到車上,陳曦衝我揮了又揮手,可是到家後卻第一次沒有跟我說晚安。

最近喜歡走路去實驗室,南方的冬天,冷而潮濕,一直都是陰天陰天,心情也跟多雲的天氣一樣,陽光不起來。我記得夏天的時候,每天早晨總有一位帶著草帽的老大爺來這片草坪放風箏,他的風箏有時飛得很高,視線裏的那隻鷹隻是一個不斷上升的黑點,有時風箏又飛得很低,那麼溫柔地接近人類。那時的草毛茸茸的,綠得很是鮮亮,不像現在這樣枯黃。我曾經很想跟這位老大爺學習放風箏,可是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就不再來了。我新買了M P3,邊走邊聽,很多歌聽得次數多了,不管原來的曲子多麼歡快,都能聽出感傷的意味來。但隻有一首,僅有一首不會,那首歌的名字是Run A w ay W ith Me。跟我一起奔跑吧,牽著風箏的線奔跑吧,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想做放風箏的人還是更想做那隻風箏?

“我的如意郎君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彩祥雲來娶我。我猜到了前頭,卻沒有猜中結局。”說完這句話,紫霞在至尊寶的懷裏,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人生,若隻如初見該有多好,就像至尊寶和紫霞第一次碰麵那樣。

她問他:“你是神仙?”他搖搖頭。

“你是妖?”他又搖搖頭。

好了,就到此為止吧。然後,紫霞牽著她的馬繼續流浪,或許某年某月某天能碰見一個打開她的寶劍的人;而至尊寶呢,繼續尋找,或許某年某月某天也會找到他的白晶晶。然後,也就不會再有紫霞的“愛一個人這麼痛苦”,至尊寶也不會再感到遺憾了。

白晝的兩頭接著半個黑夜,它們組成了完整的一天。2010年最後的一個晚上,在昨天與今天交接班時,也是今年與明年交彙的時刻,我望著空蕩蕩的宿舍,開始難過起來。黑屋白牆,異常安靜的桌椅、書籍、半掩的窗簾,一動也不動。剛才發生的事還鮮活在腦海裏。

說好晚上跟陳曦一起去唱歌的,但是因為我沒有提前預訂,KTV已經滿座。

那麼去看電影吧,可這麼晚了,影院早已停止售票。

我在黑夜裏奔跑,經過來往的人群,想象著陳曦也像我一樣,站在寒風裏,等,等一個消息,或是一個驚喜。

然而,空間不允許。

時間不允許。

“不是早就說好了嗎?為什麼不去預約呢?”

“你跟我說啊,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呢?”

“那我多累啊,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一個人過元旦,竟然因為你破例了。”陳曦歎了口氣,接著說道:“你總說我是擋住你視線的那片葉子,難道你就沒有擋住我的視線嗎?該咋樣就咋樣,別這麼互相耽誤著!”

他生氣了,覺得我沒在乎,為什麼?要責怪、要誤會、要傷害?

難道我們認識的意義就在於此?盡在於此?

陳曦說是我們冤家路窄。

“是我上輩子欠你錢了,還是你上輩子欠我錢了?”我問。

“都不是,”陳曦說,“一定是你搶走了我的女朋友。”

我笑了,可是分明是在哭泣。陳曦你不知道,我要的不是“對不起”,也不是“你輸了”。我隻是想你對我坦誠,別讓我去猜你在想什麼,這對我來說,比做數學題還難。可是,我在想什麼,你不是一樣不知道麼?

既然如此,為何偏偏遇見?

上天為何要安排紫霞和至尊寶相遇?

難道就是為了成全一段感情的殘缺?

開著燈,一個人度過了2010年的最後一晚。

新年那天,起的不是很早,陽光明媚,驅散了昨晚的陰霾。和著音樂的節拍,我的步調平穩、輕快且不羈。路邊的草地不知何時變得空闊了,落光葉子的柳樹垂下長長的發絲,幾隻長著黑尾巴的鳥兒搖擺著身子走來走去,一會兒鑽到發絲的影子裏,一會兒又飛到發絲裏去。

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歪著身子躺在一棵樹上,也不知它停留了多久,她的主人可曾找過她嗎?冬天的楓香樹上掛著秋天的果實,圓圓的鈴鐺,像一個個問號倒墜在那裏。一座拱形的橋斜著穿過河麵,陽光照過來,泛起萬點金光,像是用金絲線織就的錦緞一般,一閃一閃。路的盡頭,有兩棵相依的樹,一高一低,枝幹相攜。遠遠望去,如同粗線條勾勒出的水墨畫一般,印在那淡青的天上。我一一走過,一一看過。心中是滿滿的淡然、坦然和釋然。忽然覺得,這所學校就像巴黎聖母院一樣安全,我隻有待在這裏,才不會受到傷害。

中午跟洋子一起往實驗室走,走到倒數第二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突然看見路旁的桃樹竟然開了兩枝,粉麵桃腮的,還帶著一絲蒼白。

我很驚訝:“這桃花怎麼在冬天裏開呢?”

“你沒覺得這幾天天氣有點暖和嗎?”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它是順著季節而來的呢,自從來了這兒,”我說,“覺得有些事真的是不可思議,挺荒誕的,比如說大冬天的樹不掉葉子,不下雪下雨,還有,就算桃花今天開了,說不定明天就凍死了呢?”

“這算什麼啊,你要是到了赤道還不知怎樣呢。你就是見識太少。”

我點點頭,惶惑地望著霧蒙蒙的天空,好像置身在另一個世界中。

“蘇小姐,還記得我是誰吧?”電話裏,聽起來,陳曦的語氣似乎很輕鬆,好像我們根本不曾吵架一樣,也像我們根本不曾相識一樣。

我像隔著遼遠的時光跟他對話,內心充滿憂傷,隻是輕輕應了一聲,然後蹲下身,難過地說不出話來。

“最近有時間沒?想過去看看你,因為……因為,可能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去別的地方工作了。”

“要離開這兒?”他的話讓我措手不及。

“嗯,16號我們公司開年會,開完會就知道去哪了。”

“那你的公司呢?放棄嗎?”

“有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別提這事成嗎?一提我就頭大。”陳曦懊惱地說。

我在牆角,仿佛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夜裏,也就是兩三點的時候,突然醒了。然後就聽見窗外傳來叮咚叮咚的吉他聲,有人在唱歌,聲音很低且模糊不清,也不知道他唱的是什麼,好像是英文,也有可能是他隨便哼哼的。倒是那吉他聲,在寂夜裏,卻顯得異常清脆,幾個調子,反反複複,來來回回,抑揚頓挫。

我靜聽了一會兒,懷疑自己在做夢。舍友睡得很沉,我真想她們跟我一樣是清醒著的,好讓我明白這一刻是真的。我有點怕,黑是最恐怖的道具,那夜裏的聲音,唯一的聲音,淒淒楚楚,如怨如訴,不絕於耳。在我聽來,像是一首挽歌。我忽然想看個究竟,就把手伸出被窩,把紗帳撥開,然後掀起窗簾的一角,向外仔細望了望。外麵,除了一盞孤燈、半棵老樹,還有被雨淋濕的地麵,就沒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