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6虎毒不食子(1 / 2)

一是因為方家尚且還大有用處,不好輕易惹他們,二是為了自己的麵子著想,被兩個小丫頭蒙騙這麼多年的事情傳出去怎麼都顯得自己傻了些,所以皇帝將這整件事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趙渂不再是趙渂,恢複了身份,賜名方熏,被送回昭亭去了。

而阿汶,賜名為趙曦,加封為昭華公主。皇帝怕她不習慣,特地帶頭仍舊喊她阿汶,權當做是小名。

方熏如願以償地離開了皇宮,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到底還是心難安。

五歲那年的事情仿佛曆曆在目,她那時率真無畏,什麼也能做得出來,以至於看見小公主哭成那樣子時,想也沒有想就答應了與她交換身份。

隻是那時候,問她什麼也不肯說,一個勁地哭。她們倆躲在西宮蓮池的假山後麵,哭得太久,被皇貴妃派人尋了過來。小公主一急,居然縱身跳進了蓮池裏。

那時候方熏以為她是怕被人看出來哭過,掉進水裏,淚痕自然不見了,至於哭腫了的眼睛,也大可以在被救上來之後借著驚嚇的理由繼續哭。

畢竟當時年少,此刻再想起來,卻覺得當時她怕是真的動了死的念頭。

方熏心頭煎熬的難受,當初信誓旦旦救她的人是自己,現在又親手將她拉回地獄的人也是自己。萬一她現在還是過不去這道坎,又要尋死怎麼辦?

馬車晃晃悠悠往南邊走,方熏按住額頭逼自己不再想這事了。一切都是命吧,但那也是阿汶的命,不是她的,她已經替她受了這麼多年,該夠了。

阿汶的確並沒有怪她,雖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方熏的計劃,下毒的人一直沒有查出來,但十有八九是她。她也知道,這麼多年了,夠了。

她自己的命,誰也替不得。

雖然皇帝把一切責任都攬去了,但知道內情的阿汶和餘貴妃兩人,平日裏難免還是怪別扭的,總是幹坐著也說不出幾句話來,不想之前,什麼都說。

渾渾噩噩一個月過去,尋溶殿上下都跟阿汶混熟了,阿汶也逐漸放開了手腳,不再整日束縛著自己。尋溶殿裏花草多,也適合種植,對她來說也算是一塊寶地。

看她自得其樂逍遙自在,餘貴妃自然也漸漸解開了心結,母女二人沒事就會在一起探討那些花草的用處。餘貴妃年少時也曾經遊曆江湖,對於阿汶來說,倒是個很得力的幫手。

兩人的膈膜漸漸看似沒有了,餘貴妃心裏也隻剩下了最後一個心結——當年阿汶為什麼要離開。而這恰恰也是阿汶的心結。

轉眼間就到了臘月,臘梅花和晚山茶一高一低,兩相映襯,香氣喜人。阿汶忽然想起公西凡以前為她做胭脂的樣子,突發奇想,便去采山茶花,也想自己做些出來。

花在手邊,卻又遲遲下不了手去摘。想起被慕燃劫走的那天晚上,他那裏的山茶花,也開得正好,如今算起來,竟然有一年了。

那兩個人,終究都不是跟她有緣的。

大概再過不久,皇帝也要急著為她擇婿了,而她,嫁人,生子,混吃,等死。一輩子就這樣了。

不甘心。

每次抬頭看見一方小小的天空,就覺得很是憋屈,她自在慣了,縱使是生在這裏的金絲雀,十幾年來沒有牢籠的束縛,也早就生出了可以長風破浪的翅膀。

這樣的翅膀如今又被鎖起來了,每一片羽毛都壓抑得疼。

“想什麼呢,走神這麼久。”

阿汶嚇一跳,猛地退後兩步。原來是餘貴妃。

“母親……”阿汶還是不太習慣這個叫法,“您什麼時候來的?”

“我來了好一會兒了,看你發呆的樣子倒是挺好玩兒的,不過,這麼久也不動一下,我都怕是被什麼東西靨住了,所以叫你一下。”餘貴妃笑著,把阿汶拉到旁邊坐下。

“怎麼可能會被靨住?這又不是晚上,何況我陽氣這麼重,哪個小鬼敢靨我?”阿汶也笑道。

“說笑罷了。隻是看你一動不動待那麼久,胳膊腿都該酸了吧?真不知道你是在想什麼。”餘貴妃說著,就把阿汶摟到懷裏來,溫柔地捏著她的胳膊。

阿汶受寵若驚,又本能地防備,整個人都僵在那裏,像隻認錯了主人被錯抱的貓,汗毛倒豎大氣不敢出,隻差隨時揮一爪子了。

“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快放鬆些,老是這麼僵著,胳膊可真要酸了。”餘貴妃拍拍她的背。

被這麼一拍,阿汶似乎是放鬆了些。外麵寒氣四溢,親娘的懷裏倒是暖和的很,又有股淡雅馨香,還有人給揉肩捏背,舒服的快要上天了。

“阿汶,”餘貴妃靜靜捏了許久,忽然叫了她一聲,似乎是想看她睡著了沒有。

“嗯?”阿汶迷迷糊糊地答了一聲,扭頭對上餘貴妃的眼睛,睡眼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