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路上也累得夠嗆,好不容易可以睡床上了,早早地就鑽進了被子裏。可菀音情況卻不怎麼好,她體質偏弱,路上顛簸得元氣大傷,晚上一直做惡夢,每每剛睡著就會驚醒過來。
阿汶被她鬧得也睡不踏實,隻能強撐起眼皮子給菀音拍背。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阿汶的眼眶像被人打了幾拳似的,黑的慘不忍睹。
趙噟一見她這張臉就鬱悶了——這丫頭難道怕我怕得晚上睡覺都睡不好了?
一行人吃過早飯又要上路,阿汶和菀音在一車裏,關公公單獨和太子趙噟一車,其餘人都騎馬。過了平頂山離洛陽就不遠了,照這個速度,兩天左右也就到了。
越是靠近皇城,阿汶就越是心慌。
終於到城門下的那一刻,阿汶挑開側麵小窗簾,刺眼的陽光晃得她眼暈,高大的石頭城牆似乎又古老了許多。
好大一個洛陽城啊,她逃了十幾年也還是沒有逃出去。
人也算是太子帶來的,太子就得管他們到底。方家的人都暫歇在太子府,阿汶和菀音沐浴更衣後跟隨太子進宮麵聖去了,方影方星和其他隨從則留在太子府做客。
說是麵聖,但聖上日理萬機,壓根沒有功夫理這一兩個小小國戚,大總管傳話過後就算見過了。太子便命人帶她們去尋溶殿。
阿汶心說總算不用跟在這不能相認的親哥後麵提心吊膽了,還沒有來得及鬆口氣,又想起來,即將要去的,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趙噟看她臉上忽晴忽雨的表情,完全琢磨不透了,試探地問道:“這麼怕我,我要走了,是不是高興了?”
阿汶眼珠子一轉,說:“我也就在宮裏陪公主玩兒一段時間罷了,過幾天就回去,大概也不會跟太子殿下您再見麵了。既然都該道別了,再說假話也沒什麼意思。”
“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趙噟覺得好笑,不會再見了?父皇千裏迢迢把你詔來住幾天就會放回去?還真是天真的好笑。
“我的意思太子殿下不是已經知道了嘛,怕得很,現在終於可以跟您揮袖作別了。”
“高興了?”趙噟也死心眼起來,非要問到底。
阿汶撇撇嘴,然後一笑道:“高興。”
趙噟眼角抽了抽,旁邊侯著的小太監都差點沒噴出來,被趙噟眼神一掃,又趕緊把臉繃緊。
“去吧,祝你以後別遇到我。”趙噟眼裏帶著表意不明的笑,裝作不耐煩地朝阿汶揮揮手。
阿汶和菀音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跟著引路小太監走了。
就算沒有小太監帶路,阿汶閉著眼睛也能走到尋溶殿去,而那裏的一草一木,也都和她記憶中的沒有多少區別,十年光景,恍惚如昨。
小太監送到外殿,便有宮女迎她們進去,說皇貴妃正在午睡,稍後再見便可。於是阿汶和菀音直接去了趙渂那裏。
趙渂住在尋溶殿東頭暖閣裏,幼時的阿汶很不喜歡那地方,因為熱。
趙渂的貼身宮女周兒迎出來,見到她們,立刻喜笑顏開,說:“方姑娘!快快進來,公主今天都念你念了八百遍了!”
“她身體好些了嗎,居然有這麼多力氣念叨我?又說我壞話了吧?”阿汶笑嘻嘻地說。
裏麵的人聽見了,隔著兩道門就笑起來了,“我可是一天到晚什麼都不幹,光攢著勁兒念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