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恍惚惚回過頭,望見那對幽暗的紫色眸子,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竟不知作何反應了。
慕燃將她護在懷裏,曼陀羅還保持著手持匕首的姿勢,愣了片刻,莞爾一笑,揮手道:“來的真慢,我都被這醜丫頭罵話多了。”
“別胡鬧了好嗎。”慕燃聲音冷冷的。
“我不過是想找點樂子而已,慕燃你怎麼這樣,太沒意思了。那,現在加起來一共兩件事了,你求我啊,我開心了,就放過這丫頭,然後給你解藥。”曼陀羅輕盈一轉身,又補充一句道:“哦對了,你可得快點,我多不開心一會兒是沒什麼關係,但你那些弟兄們,可就不一定了。”
阿汶忽然聽見慕燃笑了一下,仰頭望望,果然,嘴角一抹微笑分為妖異。
“我為什麼要求你,這世上又不是隻有你會用毒。”說罷,他低頭看阿汶,正好對上她挪不開的眼睛,溫柔一笑。
阿汶呼吸一窒,心跳狂亂起來,急急忙忙地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真丟人。
她心裏這麼想著,不料隨即便聽見慕燃笑道:“真丟人。走吧,醜丫頭。”
還沒等她問聲去哪,就被慕燃攬著飛下城樓去。回頭望望,曼陀羅的身影迅速變小,變成黑夜裏一顆火紅的星子,又轉眼消失不見了。
“去哪?”她終於鼓起勇氣問了。
慕燃停下來,望著她的眼說:“醜丫頭,對不起了,這次不能讓你知道去哪。”說罷,斜手一掌打在阿汶脖頸後麵,阿汶暈了過去。
之後又被人掐著人中醒過來,不知身處何處,隻知道是一間臥室,陳設簡單,卻擺著一盆待放的山茶花。門外走廊上掛著銅盞燈,結滿了蛛絲。
那銅盞燈的花樣,像刀子一樣剜進她眼睛裏。
已經過了十多年,卻絲毫沒有忘記的那件事,大概此生都不會忘記了。
“我的幾個弟兄被曼陀羅下了毒,情況緊急,隻能這樣把你帶來了。”慕燃在她旁邊說。
“你是誰?”阿汶忽然問。
慕燃一怔,不知她是什麼意思,笑道:“我是慕燃啊,醜丫頭,又失憶了嗎?”
阿汶轉過頭,怔怔望著他,如墜冰窖。
“一開始我以為你是馬賊,後來發現不是,又以為你是富商。”她一字一句地說,“可現在發覺,也不是。”
慕燃的神色漸漸變冷,他反問道:“那你發現我是誰了嗎?”
阿汶忽然痛苦地閉了眼,抱頭道:“你是泰西人吧,慕燃,你是不是泰西人?”
慕燃兩眼冰冷,站起身說:“我沒時間聽你胡思亂想,外麵三十個人身中奇毒,隨時都有可能身亡。去想辦法給他們解毒,解毒之後,我會送你離開,從此再不麻煩與你。”
“哈哈,”阿汶笑了,瘋了一般,“你知不知道我逃了多久,逃了多少年?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我不能說話,怕一開口就把那些事說出去了,也不能睡覺,怕睡著了說夢話被人聽見。我連自己的娘都要躲著,嗬嗬,不,不是,不隻是娘,所有人,都要躲著。我要躲著我自己的生活,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
慕燃眉頭越皺越深,他現在隻覺得弟兄們的毒已經十萬火急了,完全不想知道阿汶說的是什麼,也不在乎她為什麼知道他是泰西人,他隻想救人。
“我不知道你什麼感覺,我隻想知道你到底救不救他們。”他冷著臉問。
“如果我說不呢。”阿汶抬頭仰望他。
“要怎樣你才肯。”慕燃的耐心已經用盡。
她看出來了,這樣下去他大概會殺了她吧。畢竟與他而言,她隻是不小心救他一命而恩情已經還了的人,隻是個懂得解毒有些用處的人。
“你殺了我吧,我不會給你的人解毒的。”她釋然地閉上眼。
慕燃怒極,拔劍對她說:“好,我成全你。”
說罷抓起她手腕,狠狠割了一下,鮮血頓時噴湧而出!他隨手一扔,那汩汩流血的手落到花盆裏,頃刻間,盆中土被染紅了一片。
阿汶望著那含苞未放的花笑,不覺得手疼,隻覺得冰涼涼的,從手,到胳膊,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