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汶離開河邊往外圍走,走著走著迷路了,在小巷子裏轉不出去。
忽然聞見一陣若隱若現的香味,順著香味找過來,看見一個半敞開的院子,裏麵是廚房,火呼啦呼啦的燒著,七八個肥胖大漢熱火朝天地飛舞著炒勺,噴香四溢!
大概是個酒樓的後院,這地方離主街應該是不遠了。
阿汶猶豫著要不直接從這後院進去得了,反正肚子也餓了,順便在這家吃點東西。
就在這時,忽見眼前嗖得竄過去什麼東西,緊接著三個大漢跟出來,氣衝衝地罵著什麼。
這巷子時窄時寬,視線所及最寬的地方有個拐角,拐角處放著兩口醃菜的大缸,兩口缸的縫隙間塞著一個……
光頭小崽子?
阿汶見這架勢,猜是個偷嘴的被逮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門在外,還是不要管太多閑事的好。
拿棍子的大漢彎下腰把那小崽子揪出來扔到地上,幾個人罵罵咧咧的,忽然說了句什麼都笑起來。
小崽子見狀又要跑,卻被另一人一腳踢得翻了幾個圈,又惹了一陣大笑。
拿棍子那個笑著把棍子高高舉起來,照著小崽子的頭打下去。
阿汶倒吸一口涼氣,額頭頓時炸疼起來,下意識地大喊:“住手!”
後來阿汶想想就罵自己——這算是哪門子的同病相憐啊?
那人本就隻是打算嚇唬嚇唬小光頭,並沒有真的要下手打,聽見喊聲,手便停下了。
幾人回頭一看,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小崽子相當機靈,一咕嚕爬起來鑽到了阿汶身後。
“小丫頭,走你的路,別管閑事!”一人說。
阿汶低頭望望身後的光頭小崽子,大眼睛肉肉臉,嘟著一張小嘴淚眼汪汪看著她。
她歎聲氣,罷了,管吧。
“你們為什麼打他?他偷什麼東西了,我賠給你們。”阿汶說。
幾人麵麵相覷,一人說:“大概是個外地人。”
“嗯,看著麵生。”
“算了吧,還有事呢。”
拿棍子那人想了想,朝阿汶揮揮手道:“罷了罷了,我們仨大老爺們跟倆小崽子鬧什麼,丟人。”
說罷便回了廚房。
阿汶還呆著,這就完了?金陵人民也太好說話了吧?
想當初徐家的小九子偷東西被她抓住,活生生吊起來撓了一個時辰腳板底才放走呢。小九子是爬著回去的。
她回頭望望身後的小崽子,道:“算你運氣好,走吧,以後小心點。”
一點也沒有覺得教小孩子偷東西小心點哪裏不對。
光頭小崽子瞪著大眼使勁搖頭,抿著嘴把她望著。
“怎麼,不走?”
小崽子搖頭。
“不想走還是說你沒偷東西?”
小崽子繼續搖頭。
阿汶無語了道:“你倒是說話呀,這樣搖頭我哪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啞巴了嗎?”
小崽子卻點了點頭。
阿汶一愣,有點愧疚,竟不小心揭了人家短。
這小子長得很秀氣,卻穿的破破爛爛,灰布大褂,一副孤兒的樣子,想來大概是因為口不能言,被遺棄了。
“這樣,如果我說的是對的,你就點頭,哪怕我說了‘沒有’‘不是’之類的,隻要是對的,你就點頭,明白嗎?”
小崽子點點頭。
阿汶呼一口氣,說:“你沒有偷東西。”
小崽子點頭。
又說:“你想跟著我。”
小崽子點頭。
阿汶望天,淺藍色的天上白雲悠悠。
雖說一個人過日子怪悶的,有個小崽子解悶也好,可是她真能養活這小崽子嗎?能不能養活自己還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