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汶是怕有什麼意外,早上出門特地多了個心眼,把臉塗成了包青天,嘴邊粘一圈胡子,還在下巴上畫了個碩大的痣。
沒想到真用上了。
扯下麵具那一瞬,百姓們沸騰了。
肅靜中猛一下爆發出驚天的呼聲,愣是把那小白狗嚇得“嗷嗚”一聲夾著尾巴逃了。
蔣軒平看看滿手的墨汙,越發覺得惡心,恨恨地啐一聲道:“呸,長成這幅醜樣你也敢假冒神醫?不知死活的下賤坯子!”
“是啊,真醜!”
“就是,果然是假的,神醫哪會長這麼醜?”
一眾百姓吵吵嚷嚷附和著罵她。
離鬼麵最近的那個病人見他踉蹌了一下,以為他是被那假神醫的醜嚇到了,便伸手扶一把道:“神醫,您受驚了。”
阿汶儼然一個醜男人的樣子,但鬼麵怎麼可能會認不出她來?畢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把自己弄得慘不忍睹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她?
原本排著隊等候的人們一窩蜂湧上來,想看看這假神醫究竟醜到何種地步。
阿汶被打昏過去又被打醒過來,平生第一次這麼慘,慘的她竟有些後悔逃出來了。
方才那一棍子打得實在狠,血順著臉淌下來,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整個腦袋悶生生得疼。
若不是被一群打手嚴嚴實實地捆著,她大概已經站不住了。
蔣軒平得意地笑了笑,回頭大聲問:“鄉親們,這玩意兒也敢到咱們金陵城來假冒神醫,你們說該不該打死?”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眾人被他鼓舞,紛紛激動地大喊。
人們總是對表麵不美的人缺乏善意,這一點很得蔣軒平的心。
阿汶驚惶無措,下意識地掙脫卻被束縛地更緊了。手被扭在背後擰的生疼,本就頭疼欲裂,在眾人這樣的高聲恐嚇之下更是感覺如魚在案。
她勉強睜著眼,無助地望著鬼麵,卻不知他能不能認出自己,也不知此刻那麵具之下是怎樣的表情。
眾人越是罵喊,她的頭越是沉,漸漸如墜夢靨。
她看到一閃而過的流星。
她聽見他說:“許個願吧。”
她聽見自己說:“希望認識我的人都忘了我。”
會不會願望真的實現了?他會不會已經忘記我了?
阿汶任命地閉了眼。
蔣軒平任由百姓們喊了一陣,等氣勢達到最高點,才適時地壓壓手掌,打斷罵聲。
他微笑道:“鄉親們,此惡人假冒神醫危害金陵,蔣某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來啊,給我打!往死裏打!”
“住手!”
蔣家打手原本已經興奮的漲紅了臉,一個個的摩拳擦掌,卻被這突然一聲怒喝打斷了。
那聲音帶著如山般的壓迫力,眾人膽寒地望著那冷森森的惡鬼麵具,一個字也不敢說了。
阿汶笑了,他是記得的。
鬼麵盯著她臉上的血跡,瞳孔緊縮,雙拳在袖籠中緊緊握住,盡量平靜下來說:“各位誤會了,這人是我的徒弟,是我叫他在這裏坐診的。”
人群裏升起一陣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