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有關火車印象深刻的事就是幫一位帥哥找回了火車票,深夜裏的車廂燈光依舊亮的晃眼,硬座車廂不像臥鋪車廂那樣晚上會熄燈。在這裏黑夜被隔斷在不同車廂交界處,隔斷在窗外,無法蔓延進來。當列車員檢票的時候,那位男生在為自己找不到票而額頭冒出了汗。楊格想起了昨晚,隻是低頭斜眼看見了旁邊的阿姨將掉落在地上的火車票撿起的瞬間,那張火車票皺巴巴,楊格沒有看清上麵的字,但是她又十分肯定阿姨撿到的那張票是那位男生的,要不然也不敢大著膽子請兩個人來到車箱連接處順利的將事情解決。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自己真的膽子大,“愛管閑事“,阿姨尷尬的表情和解釋的話語讓楊格始終覺得那隻是她的無心之舉罷了,她相信人是善良的多。
楊格決定中途下車,隻因為聽廣播說下一站是靠近海邊的一座小城市。她喜歡海,也許是看慣了巍巍的大山,山的威嚴有時候讓人害怕。她更喜歡水的柔。即使被雨淋濕,她還是慢悠悠地走在放學的路上,拒絕那幾個男孩子透過來的遮擋。其實她更享受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覺,她覺得孩紙喜歡水始源於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孩子喜歡水是天生的。
下了車,不知道哪裏適合住下。身上的錢不多,火車站旁邊嘈雜的旅館是堅決不住的。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欠費了,連查一下地圖都用不了。火車站旁邊有很多拉客的,楊格心中沒有目的地,司機的熱情讓人無法拒絕,隻好搭上當地的那種三輪車一樣的人力拉車,一路離開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司機看上去三十多歲,板寸頭,後腦勺被剃掉了小塊頭發,露出白色的頭皮。他操著一口當地濃重的口音向楊格問東問西,楊格開始出於禮貌回應了他幾句,後來逐漸變成了他一個人在自說自話,他似乎是一個沒有辦法閉上嘴的人,他也很熱情。
“到了。“司機大聲說了一句,好讓楊格聽見。
楊格跳下了車,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展現在眼前是一棟三層樓的房子,楊格看了看司機一眼,他臉上洋溢的笑是那樣純實。楊格慶幸自己人品好,相信一個陌生人,他沒有讓她失望。房子外麵裝修著小碎花瓷磚,一塊紅色的中心外圍八塊藍色的,這樣的組合拚成了好看的圖案。每個陽台都種著綠色植物,有些藤蔓已經長到別的窗口上去了。
楊格目測房子離大路大約有100多米遠,交通算的上便利。司機叔叔幫她把行李箱搬了下來,按下了門鈴。門開了,是一位阿姨。年齡和司機叔叔差不多,長得柔和,看上去很和善。細長的眉毛定是經過精心描繪,頭發全部整齊梳到後麵,沒有一絲散發跑到前麵搗亂。
“李師傅,有事?“她看著門外的人詢問。
“當然,給您送生意來了。“門外的人臉上笑嘻嘻道。
阿姨疑惑到“李師傅開玩笑了,有事請說。“話語中有了下逐客令的意思。她想自己非做生意之人,來送什麼生意。
“您別急呀,我聽說你家三樓的房子要出租,這不我拉了個客人來“。他總能從李靈瑤那裏知道她家的動靜,李靈瑤是阿姨唯一的一個女兒,人懂事,老想著幫媽媽分擔憂愁。
阿姨這時候才將目光轉移到楊格身上,楊格一副乖娃娃的模樣很快俘獲了阿姨的“芳心“。
終於進到了房子裏麵,地板簡單幹淨,看著舒服。牆上掛著獎狀,是一個叫李靈瑤的孩子獲得的。楊格想這位阿姨一定感到驕傲才會將這些獎狀貼在最顯眼的位置。楊格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父親也是這樣的,孩子每獲得的一張獎狀他都認真的貼起來,她們家的孩子都很會念書,她想這是爸爸的安慰了吧,雖然沒能生個兒子。阿姨和楊格談妥了租房事宜,等到楊格躺倒在床上才恍惚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她看不到高蕭驚訝又憤怒的表情,看不到高蕭瘋狂地往火車站方向趕,電話打到沒電抓狂的樣子,她也看不到歐陽躺在病床上的蒼白的模樣,看不到手術室外歐陽父母急壞了的血紅雙眼。她看不到其他的,除了自己無限的憂傷,她以為她的離開是最好的選擇,殊不知留在身後的是一個無法彌補的爛攤子。
她傷了她的心,而她傷了她的心。那晚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夢到了她們來找她,她們又重新嘻嘻哈哈地在一起,可是當她收拾好行李起身發現她們都不見了。她驚醒在這夢中,窗外透進來的月光讓她看清周遭的環境,才知道剛才的是夢。她想念她們,但是她不明白真正離開的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