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西域的路途遙遠,劉懷卿關照了莊裏所有人好好照料生意,在他生命裏,家業永遠是第一位的,這一點,她曾經問過他:“假如有一日我的真實身份再也瞞不了了,危及了你的地位,你還會這樣不顧一切地留我在身邊嗎?”
雖然這隻是她平時極其普通的一個挑釁諷刺,她喜歡問這種極端的問題,這種讓他難堪的問題,但是他會毫不含糊地回答:“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你說呢?”然後,便是留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笑得無比淡雅,像是一朵秋菊緩緩開放。
對話到這兒便結束了,其實,她可以問更清楚,“這種事情是指什麼?是我的身份暴露還是你放棄我?”更本不用問的,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往往是最好聽的了。
一路上,她強烈要求分坐兩輛馬車,說是路途遙遠多有不便,劉懷卿默許了。
此番前去,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去會商不奇怪,但是去瓦乾,顏尋母親的出身之地,她有些彷徨了,好像自己就是個叛黨,背叛了曆史,背叛了一個人。
……
小暑方過,瓦乾土地上就卷起了一張漠河荒煙的畫卷,從紅日天際卷至大漠孤煙,一絲一毫的皺褶都彙聚了瓦乾人生活的足跡,像墨池裏的水,深得刻骨。
商鋪滿街的茶馬道,族人載歌載舞,衣著迥異於江左之風。女子熱烈奔放,袒露著香肩踏樂起舞,男子亦是豪情俠骨,略顯黝黑的皮膚在太陽下灼人眼球,熱烈的眼神像是一簇簇火苗肆意張狂。
阿歡完全被震撼了,都說西域是蠻夷之地,缺乏溫情與優雅,但是,在她看來,這是另一種赤裸裸的俠骨之心,在山綿水軟的江左是極少見到的。
劉懷卿看著眼前的女子臉上出現少見的光彩,心裏流過一絲清涼,淺淺的笑片刻之後又消失了,心裏有些掙紮,但是,無可奈何……
兩人在一家客棧入住了,連續不斷的兩天兩夜兼程,千裏馬也有些吃不消了。
客棧廂房所剩不多,聽店小二說,明日商會,各路商客都彙聚於此,所以生意是十分好的。劉懷卿關照了下人幾句便出去了,她沒有過問,這種商會自己已經經曆過幾次了,隻是陪同參加而已,不發話是最好的。
天際的火燒雲紅得讓人心驚,就像是滾滾的大河水就要漫過自己的眼底,喉嚨口緊緊的,她掩了一半窗子坐下,似乎對這裏,自己有一種格外的感覺,就像是內心深處的山洪爆發。
夜幕降臨,雖然趕路艱辛,但是卻毫無睡意,喚了一個丫鬟出去走走,也好領略領略這個神秘土地的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