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刀一發即至,轉眼將要刺入他的眉心,但與他懷抱中的氣勁一交接,如同落入了一張大網,陡然停滯在空中,接著他氣勁加催,刀鋒隨之逆轉,向著來時的方向射去。
悲傷狐侍本想以左手刀開路,誘敵格擋,再以右手刀克敵製勝,卻不想鳳桐以同樣的方法反擊,此時他們之間已不足三個身位,他自然不能再去擋刀,而視鳳桐穩立於前的劍鋒如無物。
所以他隻能避!
但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鳳桐已然動身,他依舊以劍為心,身體畫出一個圓弧,由後仰變為前傾,隨即左足一點,右足一挑,身形與劍影同時向前俯衝而出。
狐侍在空中側翻,堪堪與刀鋒擦身而過,勢尤未盡,卻驚見對手已欺至眼前,兩人身形交錯,背部相貼,鳳桐反擎長鋒,向著身後遞出。
這是目的十分明確的一劍,狐侍在空中翻轉了半個圓弧,刀上的力道已弱,加之目標由麵前轉到了身後,距離如此之近,即便他來得及反應,以同樣的速度揮刀反刺,根據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在足以構成傷害之前,鳳桐的劍鋒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就在這時,鳳桐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這種不好的感覺來自身後,因為兩人背部緊貼,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對手每一塊肌肉,每一片骨骼的顫動。那一瞬間,他感覺到狐侍的肩胛骨陡然凸起,一股決絕的力道,沿著肩膀的肌肉,向著雙臂湧去。
他幾乎立刻就明白了,這是一種自殘的打法。
依據常理,悲傷狐侍的刀當然不可能比鳳桐的劍更快,除非他的身後也有一隻手,手上也有一把刀。
但他現在要做的,便等同於是將這把刀從背後刺出來。
隻要他能忍受痛苦,讓這把刀刺穿自己的髒器,再紮進鳳桐的身體。
當然,這樣做不會斃命。每個人對自己的了解,肯定會勝過對別人的了解,尤其是練武之人,這一刀從什麼樣的角度刺入,可以造成最輕微的自損,換取最有效的重傷對手,悲傷狐侍心中肯定有所估量。
但他無法算計對手的反應與速度,隻要鳳桐還有一口氣,隻要劍芒點在他的脖頸,那他也難逃一死。
所以,這終究是搏命。
不假思索的,鳳桐抽身後退,同時心裏湧起幾分無奈的滋味。
劍心如一,勢如白虹,一往無回!
最初聽聞這句話的時候,他尚且沒有在意,直到剛才生死攸關的一刹,才感悟到這樣的劍境是多麼難得。
便如悲傷狐侍能拿性命來賭,也並不代表達到了這樣的境界。鳳桐已經明白了,這是一種打法,與自己通過拆解對手的攻勢,來積蓄自身的劍意一樣,是可以練習強化的。
但他到底不是癡於武道的人,想清楚這些以後,便不再放在心上。他麵露自信的笑意,劍鋒直指道:“既然接下了‘乘風攬月’,再試試我這招‘醉白天光’如何?”
說話間,他再次出手,卻是率先展開攻勢。剛才一番較量,他已對狐侍的打法有所了解,對方的刀路決絕,若是任其搶攻,自己必將疲於應付。
鳳桐一步踏出,神色卻似微醺,手中的劍也是搖搖晃晃,明眼人看來,他的招式中至少存在兩處破綻。
狐侍看準機會,俯身前衝,刀鋒一斜,直取他的右肋。就在這時,鳳桐的手腕一鬆,劍尖下滑三寸,正好架在他的刀鋒上,隨即手肘一沉,劍鋒挑起,將他的刀向上格開。
這一連招行雲流水,狐侍被逼退數步,心中驚疑未定。
鳳桐卻未給他思考的機會,一步緊接一步向前,雖然每一步都破綻明顯,但每一次狐侍試圖進攻,都被他輕易拆解。他的步伐越來越快,身上的劍意越發濃烈,劍上的鋒芒越發耀目。
最終一劍熾如中天,鳳桐猶如謫仙臨世,平實無華的直刺,已讓人睜不開眼。直到這一刻,悲傷狐侍才把握到他的劍路,變動不居中真正的殺招,然而他卻如同被凝練的劍氣罩在了原地,再難有半分動作。
他麵具下的瞳子中,真正流露出了複雜的情感,茫然,詫異以及憤怒,都隨著鳳桐冰冷的劍鋒抵上他的咽喉,化作了麵具後的一聲低吟。
那是簡短的兩個音節,鳳桐無法聽懂,卻可以感受到其中飽含屈辱的意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指,封死對手身上幾處大穴,這才咧嘴一笑。
“果然是東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