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冥莽愣了一下,才想起把酒往嘴裏鬆了一口,慢慢地說:“那就是了,這張字條是他留的,可能還是有那麼久了。你們回來重建上淩宗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兩年多了,這兩年因為有你們,他就沒有再來過。”
當時快要走的時候,他聽到那些垂掛的白色絲絛中似乎有一絲違和的聲音,才突發奇想去看看,沒想到看到了這張字條。
“那位陛下他……”
“我最應該感謝他吧。”白冥莽說,“他在這上麵說,‘我差不多已經盡力了,但是那些個老祖宗的骨灰都已經被人毀了,是誰也分不出來,我試圖讓人找到你的父親,但都是無功而返,大哥我對不起你啊啊啊,小弟別哭!’,這些話雖然讓人覺得有些討厭……”
雖然聽上去讓人有些討厭,但真是符合雲鳶一貫的語氣和作風,白冥莽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何弦意想了想,說:“何至於?”
“你有經曆過真情嗎?”白冥莽反問道。
何弦意的眼中露出一瞬間的怔愣,隨即不假思索地道:“有,我曾經見過的兩個人,他們之間的感情,我至今無法忘記。”
“那不就對了,你曾經親眼目睹過他人的真情,那就應該相信真情在這個世間,是真實存在的。”白冥莽說,“不管雲鳶是如何的表裏不一,但他是真的把我當朋友的,我其實也是。”
“我怎麼覺得,皇帝是覺得你太好騙了,所以連騙你都懶得了?”何弦意說。
白冥莽閉上嘴,冷嗖嗖地望過去,頓時何弦意就打了個哆嗦。
“你不說話,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但是我真的是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何弦意說。
“快說,如果不是什麼大事……”白冥莽側頭眯著眼瞥了何弦意一眼,威脅之意十足。
何弦意幹笑一聲,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問問關於下一任宗主的選取。”
看來是件正事,說到這個問題,白冥莽也停止了喝酒,低頭認真沉思。
“如果你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我倒是推薦荻莞,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白冥莽想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慢條斯理地說:“我和荻莞沒有相處過多久,但你說的那些,我自然也是看出來了的。”
“哦?那你意下如何?”
“我的意下如何?如果你早點說還有些可能,但我已經先行決定將宗主之位傳給我以前的師兄哥暕靈,並且我也在傳授他上淩宗的內力心法,荻莞是暫時不能考慮的。”白冥莽回答道。
“你的師兄哥暕靈?他現在在……在席禹教,是嗎?”何弦意似乎有些詫異。
“嗯。”
“其實你要做什麼我倒是不反對,可是你有想過嗎,哥暕靈現在身處於席禹教,日後毀滅席禹教他才可以回到上淩宗,然後重新與新的這些人認識。但那個時候,荻莞在上淩宗眾人中早已樹立起威信,哥暕靈很難從他手中爭得人心,這對於哥暕靈執掌宗主之位,是十分不利的。”
何弦意說得有些幹渴,拿起酒喝了一口,繼續說:“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我看荻莞也不像是什麼甘於居人下位的人,他有誌向目標,也有能力才幹,到時候如若哥暕靈要維護自己的地位……隻怕他們會爭起來。”
白冥莽顯然是沒有深思到這一層次:“是我考慮得不周全……那應當如何?”
何弦意微沉了臉色,低斂的眼眸在昏昏暗暗的夜色中也看得不是很透徹。他放低聲音,道:“我的主意是,要麼兩個人中留一個,要麼趁著你還能打能動,給荻莞一個許諾,叫他安下心來。”
白冥莽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第一個主意,是讓他選擇兩個人中的一個活下來,第二個主意,大概就是對荻莞做出一些承諾,類似於立荻莞為繼哥暕靈之後的宗主。
“你怎麼會這樣想?”白冥莽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選擇,他還有自己的考量,做出選擇也不急著一時。
何弦意沉靜的笑聲從黑夜中緩緩流淌而出,如同這麵前擺的一壇壇甘醇的酒:“我以前在宮廷皇宮、江湖亂世都呆過,這些都看得通透,但是你還是閱曆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