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煙漂浮在空中,隨著燭煙的晃動而產生一點上下擺動的弧度,如同一道源遠流長的靜流,遙遠而平靜。
風過無聲,隻見從房梁上垂下的白絲絛左右晃動。不知道隱藏在何處的古鈴發出幾乎不可聞的“沙沙”聲,幾乎掩蓋了站在下方的那個人的呼吸聲。
許久之後,他終於長長地、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隨之煙火的檀香味撲麵而來,讓過去被深埋的記憶也一並被帶來。
就好像他過去十多年裏每一次都會站在這裏一樣,那些氣息都沒有發生過改變。唯獨改變的,過去帶他來這裏的人都已經不在了,現在,或者以後,恐怕都隻有他一個人站在這裏了。
沉吟良久,手腳都有些發僵,回過神來才發現,剛才他一直都繃緊著神經。
白冥莽環顧了周圍一圈,走過去拿起一炷香,在燭火上點燃。他拈著香恭恭敬敬祭拜後,然後把香插在諸牌位前,後退一步,凝視著眼前。
這讓人有一種錯覺,不但是他在看這些前人,他們也在這上麵,一起沉默地俯視著他。
都是死人,留在陽間的人和去往陰間的人隔著一道生死的鴻溝,互相沉默對視。
“列祖列宗在上……時隔八年整,不孝晚輩白冥莽才回來看你們。”白冥莽低低地道,“履行前塵諾言,若不複興上淩宗,誓不改回原名。”
“白冥莽已經重建起上淩宗,並且在發展中,各方麵也差不多完備。但隻有仇人冗為未滅,不過還請放心,白冥莽定會保護好上淩宗,不會再讓它遭受毀滅,也一定會殺死冗為,以他之血,來祭拜上淩宗死去的萬千生靈!”
他再次後退一步,猛地跪下,重重地磕下一頭,頓時額頭上就紅腫起來,隱隱約約有血絲浮現。
可以想象他用了多大的力道,但他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一般,接著又磕下兩頭,又響又重。額頭與地麵猛力相撞的沉悶聲回蕩在空寂肅穆的宗祠中。
待到磕完頭起身時,他上前走向最末尾的神主,猶豫著伸出手,最後還是撫在了上麵。
“父親,”他的聲音穿過頭頂上方的絲絛,與不知隱藏在何處的鈴聲十分協同地融為一體,“兒子回來了。”
“是兒子無能,沒有保全您的屍骨,但我沒有丟您的臉,我活了下來,我重建起上淩宗。請放心,我一定會親手殺了冗為,為您、為大家報仇!”
他低下頭,將額頭抵在排位上,默默地閉上眼,卻依然無法阻止眼中滾落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