奐城的繁華超出了芒種的想象,讓他大開眼界。這種時候芒種更感覺自己像是從鄉下來的毛頭小子,沒見過世麵,被皇都的繁榮弄得暈頭轉向。
他進了城門,茫然地站在人來人往喧囂的街道上,不知何去何從。
有幾條線索指引他來到奐城。第一,去救被那個女人抓走的小野。芒種雖然怨恨屬於叢池的臉,但他……越來越不想讓小野離開他,尤其是這次小野被抓走後,他就心急如焚地想來救她。但是那個女人隻讓他來,沒讓他到哪裏去,這事隻有等了,等那個女人來找他。
第二,采熹囑托芒種來奐城找什麼“他”,“他”應該是采熹的心上人,但采熹隻給了一支簪子,也沒說讓芒種去哪裏找。這事也擱下了,芒種隻得等機會見到一些刺客組織的人,再做打算。
第三,那個風度翩翩自稱是風主舊交的白衣少年司星欽月,讓芒種來皇宮找什麼與上淩宗有關的山……芒種一陣無力,也是毫無頭緒的事,但感覺比前兩件可靠得多,至少他可以去打探一下。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目的,芒種還是處於一種沒有方向的狀態。他垂下頭,悶悶不樂地向前走,進了一家茶館。
茶館中一個說書人站在客桌旁的空地,用著抑揚頓挫的語調說著一段故事,周圍客人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拍手稱好。
“聞將領兵一千被叛賊圍困三天三夜,第三天夜,慷慨高歌《月寒夜》,而後突圍,最終戰死於賊人之手!”
芒種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坐下,一個小二殷勤地上前給他端來一壺茶水。他坐著聽了一會兒,發現說書人說的是聞黜王朝赫赫有名的大將聞父天。
芒種聽父親說過聞父天的一些事,這人是那個王朝時期驍勇善戰的、威名顯赫沙場的大將,也是萬世忠良之臣的典範。他通曉天文地理,又擅長領兵打仗,並且忠於一主,誓死無二心。
往夜凝寒,閉月天明。於吾何加,於吾聊往?死生不複,原罪誰何?
劍蒼影涼,複披星月。前路蒙蒙,往路不再。月夜凝寒,擊樂天明。
這是當時聞將的絕唱《月寒夜》,當年他高歌此詩,帶領部眾殺出一條血路。之後這首詩流傳下來,被千千萬萬的後人傳頌。
芒種在心裏默念著這首詩,忽然感覺到一陣嗜血之氣向他撲來,讓他渾身有一瞬間變得冰冷。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最後在左方不遠處的一張桌子,發現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盯著他的眼睛。
年輕人有著大男孩般令人感到陽光溫暖的麵容,雖算不上精致,但也十分出色,整個人看著有些放蕩不羈,以及一些市井的痞氣。但芒種隱約感覺到他身上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威壓和嗜血之氣。
最奇特的是,年輕人的左肩站了一隻青色小鳥,圓溜溜的黑色眼睛,正像它的主人一樣在看著芒種。
看見芒種注意到自己,年輕人一愣,隨即遠遠地舉起茶杯晃了晃,露出一個和善的笑。他肩頭的青色小鳥歡快地撲棱起翅膀,把頭伸進茶杯裏沾了些茶水。
莫名其妙。芒種扭頭看向窗外,他們又不認識。
等芒種轉過頭時,年輕人已經坐到了他旁邊,手裏端著被青色小鳥伸進過頭的那杯茶,啜飲了一口。
芒種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心。
年輕人笑眯眯地先開口道:“你好。”
“你好。”芒種遲疑了一下,說。他實在不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但出於禮貌,又為了不在地生人不熟的地方標新立異,他還是回答了。
“你是外鄉來的嗎?”年輕人打量了芒種一番,問道。
“嗯,是啊……”芒種點了一下頭。
年輕人向後靠在椅子上,說:“看你的樣子,不會是第一次來奐城吧?你要到哪裏去呢?”
芒種很想回他一句你問的太多了,但又想到要去找與上淩宗有關的山,正好先打聽一下,於是說:“去投奔一個親戚……對了,請問您一件事。”
“什麼事?”年輕人問。
“您知道皇宮外有一座……山麼?”芒種忽然發現自己無法進行更多的描述了。
年輕人聽得有些不太理解,說:“皇宮外的山?不是有好幾座……”
芒種尷尬地抓了抓頭發,他也無法再提供更多的信息了。總不可能直接說與上淩宗有點聯係,恐怕更沒人知道了。
年輕人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掌笑著說:“你問的是明山嗎?有一條名叫簡水的河流,橫穿整個皇宮,沿著簡水出來的第一座山就是明山。那座山有些神秘,似乎與鬼神有關。聽說裏麵有寶藏,但從沒有人進去過,也沒人敢去挖,怕觸怒鬼神。”
年輕人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芒種想了一會兒,記下他說的線索,皺起眉頭,說:“您對皇宮挺了解的。”
“是啊,我住在皇宮嘛,這些也是聽長輩們說的。”年輕人回答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