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概貌(3)(3 / 3)

很明顯,我們正在探討上帝與人類關係的常見隱喻,就像剛才討論寓言一樣。一般類型的寓言是敘事體,有一組戲劇性角色,其中有的可能是真實人物,有的則可能是抽象物或集合體——為滿足寓言的要求,後兩者必須轉換成人物。這些轉換或許司空見慣:聖經中的許多擬人用法都由來已久,對其上下文並不發生重要影響。但使用得當時,也能產生巨大效果,如《哀歌》第1章1~9節對耶路撒冷的擬人化描寫,以及更雄辯的《以西結書》第16章。在這裏,作者以嚴厲的批判態度和寓言化詞彙述說了耶路撒冷的全部曆史。從《詩篇》中可看到擬人手法的另一些顯著效能,如“願眾水拍手,願諸山一同歡呼”、“願林中的樹木歡呼”、“大山踴躍如公羊,小山蹦跳如羊羔”。顯然,判斷這些擬人描寫的可靠性或字麵含義的忠實性是沒有意義的。全部要點在於,這裏歡慶的是異乎尋常的事件,詩人以豐富的想像力表達了無奈的心情,並將其擬人化。

(5)富有戲劇性的反諷

反諷,傳統上稱為戲劇性反諷,因為它描寫了訴諸觀眾視覺的行動中的角色,他們或在真正的戲劇中,或在敘述故事裏。這時讀者能通過想像把他們搬上舞台。許多最有意思的《舊約》故事都浮現在聽眾心中,這要求現代讀者能像千百年前的最初聽眾那樣,置身於敘述之中,對講故事人的藝術心領神會。所有這些都需要有點想像。若從心理上進入《以斯帖記》,那麼,你會發現,這是何等精深奧妙的寫作藝術,又具有何等豐富的反諷意味!比如,哈曼陰謀除掉其對手——猶太人末底改,便要把他吊死在五丈高架上;而在亞哈隨魯王的臥室,國王偶然得知,末底改曾檢舉兩個陰謀殺君者,救了他的命,但他因忽略而一直未賞賜立功者。就在這時,哈曼走進門來,想提議吊死末底改。哈曼還沒開口,國王就問道:“朕所喜悅尊榮的人,應當如何對待呢?”哈曼以為國王指的肯定是他(我們當然更清楚),就說,此人應穿上國王的朝服、騎上禦馬、遊遍城裏的街市。國王卻回答:“你速為猶太人末底改這樣做,凡你所說的,一樣不可缺。”因虛榮心破滅,哈曼對末底改更加仇恨,但他這時不敢向國王訴說,隻得奉陪末底改走過歡呼喝彩的人群。我們從更高的位置看到哈曼怎樣因無知和怨恨毀滅了自己。國王並不知道他無意中給自己忠實的宰相造成磨難——這是更大的諷刺,使全書的反諷更為精彩。當哈曼被吊上他為末底改建造的木架時,我們的藝術享受圓滿告終。

除這種用作結構技巧的戲劇性反諷外,還有一種純粹的語言反諷,即某些話可用來表達雙重含義,構成諷刺。典型表現是,表麵上是讚美或頌揚,其實本義正相反。在《列王記上》第18章27節,以利亞讓巴力的先知們“大聲求告”他們的神,請他在祭壇上顯現。乍一看,以利亞的話對窘迫的巴力先知表示了同情,實際上卻是在挖苦他們。他們心裏也清楚,巴力不顯現,是因為他是假神。當反諷的刀刃特別鋒利、諷刺的本意被誇張到一望便知的地步時,就有了挖苦。無疑,挖苦別人是為了宣揚自身。保羅曾向哥林多人說:“我們為基督的緣故算是愚拙的,你們在基督裏倒是聰明的。”(《哥林多前書》)沒人會錯誤地認為,保羅在這裏正誇獎他的聽眾。

又如整部《聖經》中引起爭議最多的諷刺結構是《約伯記》。它也許根本不能歸入這裏使用過的某個簡單公式。但讀者至少應該知道,這部書的效果大體來自散文引言,引言通過使讀者看到耶和華和“撒旦”(希伯來語意謂“魔鬼”)在天上的打賭,造成戲劇性的諷刺(這在第六講中有詳盡的展示)。

對於虔誠的編訂人來說,《箴言》或許不應遇到《約伯記》和《傳道書》出現過的麻煩,哪怕隻在編纂形式上。但智慧具有神聖性質,是虔誠人生存的根本基礎。因為智者深知,要想不受苦難,得以興旺,就得尊奉耶和華。

一切優秀的文學形式都會很快成為公共財富。如中國唐詩宋詞、四大名著等。《聖經》文學也是這樣。但大多數《聖經》作者似乎甘願將自己的特色淹沒於既定的形式裏,而不企圖從中表現個性特征。無疑,一些作者吐露了深沉的個人感情,但這種感情仍消融在公眾感情之中。

總的來看,《聖經》的文學形式與結構是別致的,也是出自於人類精神上的深層結構。盡善與虔誠,是《聖經》文學的永恒主題。

3.蔚然壯觀的場景,色彩絢爛的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