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偉

我是注定受苦的。所以,才會在嚶嚶啼哭中來到這個世界;所以,我才會經曆幼兒時的貧窮、年少時的奮鬥,輾轉來到這人生四季中的初秋,也之所以如此,我才會擁有如此淡然的心態麵對人生、淡看塵事。

所以,我要感謝那些絆倒過我的石子,感謝那些害我跌跤、惹我哭泣的溝坎。因為,那些溝坎讓我學會堅強,那些眼淚,讓我學會珍惜微笑。

還在幼小時期,幾位小夥伴相約上山挖野菜,其中一位鬧脾氣,與我們格格不入,回來後卻反汙我們合夥相欺。在其母橫眉責罵中,媽媽不由分說,操起柔韌的柳條重重抽打在我單薄的身體上。那時,我哭了,哭身上的痛、哭媽媽的不容辯解、哭朋友的顛倒黑白……

但最終,我還是笑了,因為在媽媽的懷裏,我感受到了母愛;因為從那時起,我明白了,任何事物,在不明究竟前,不要妄下斷論,更不要輕信一麵之詞。

還在年少時期,最好的朋友“拿”了別人兩支鋼筆,並寄放於我的筆盒中。很快東窗事發,我成了替罪羔羊,挨批評、遭指責,在所有師生麵前無法抬頭,而朋友卻怡然如故,在一旁說笑有加。

那一次,我認了。因為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出賣。因為她有袒護她的父母、有兩個凶悍的哥哥。

那一次,我哭了,哭的很痛。因為我也有哥哥,卻得不到時時庇護。我也有疼愛我的父母,隻是,他們從不袒護子女……

但最終我還是笑了,此事讓我學會堅強,學會豁達。我原諒了朋友,隻是從此很難相信友誼。我重親情,但絕不企圖親人護短,更不會在犯錯後哭著尋求親人的庇護。

就這樣,我長大了,健健康康的長大了。

我不敢說自己是好人。因為看到電視上那些在窮困中掙紮的群體,除了掬把同情淚,我什麼也沒做。原本,我是可以做些什麼的,力所能及的,譬如捐款、捐物。所以,我說自己冷漠,冷漠到隻會唏噓著流淚;看到街上那些老弱病殘的行乞者,除了高姿態地施舍幾個鋼崩,扔出幾聲憐憫的感歎,我什麼也沒做。原本,我是可以多做些的,譬如一碗熱飯、幾件剩衣,但我沒有。所以,我說自己是冷漠的,冷漠到隻會歎息著離開。

我不承認自己是壞人。因為我從不做違法之事,因為我從不肯主動出口傷人,因為我的心中還有正義感的存在,因為我的世界充斥著愛與被愛……

隻是,我習慣了與人距離相處,我知道,在一定的距離之外,我才不會受傷。也之所以如此,除了至親至愛,無人可以真正傷到我。所以,我不壞,但我從不否認自己的冷漠。

似乎隻是一眨眼,已是人生秋季。站在這初秋時節回首過往,一切都飄渺如煙,被歲月的風吹淡、吹散,包括流淚時的疼痛和微笑時的歡愉。也就在此時,我忽然明白,所有的溝溝坎坎、恩恩怨怨,不過是滾滾紅塵中的一個個不停跳躍著的音符,因為有了它,人生的樂章才顯得更生動、更完美;因為有了它,我才懂得了笑容的珍貴。

記得斯特郎曾說:與其詛咒黑暗,不如燃起蠟燭。

是啊,紅塵本應有淚,與其在淚水中怨對,不如在淚水中暢遊。

是的,紅塵本就有淚,而我也是含淚而來,這一切,我是無從扭轉、無力改變的。但我最希望做到的是——坦然麵對。有如此,在將來的某一天,我才會無憾地含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