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乾麵露懼色牽著牛兒的手退後幾步,連連擺手喏喏道:“我隻是恰巧從這邊路過。”
那個膽小怕事的賣餅大叔平時就是如此,遇事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躲多遠躲多遠。一向竭力維護父親的牛兒突然掙脫了父親粗糙的大手兩眼含淚,梅乾想要摸摸牛兒的腦袋被後者小手奮力擋開。
世間小孩大抵都希望自己的父親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鄧和尚突然發難,一個猛虎跳澗,雙錘落地砸出兩個土坑,左乙丙二人狼狽躲開,沒等喘勻一口氣鄧和尚接著又是一記跳錘,這是那本雙錘譜中的壓箱絕技叫做蛤蟆八式,被鄧和尚殺死的雙錘派掌門不過能連用四招,鄧和尚卻可以跳滿八式,越到後麵自然威力越驚人。被鄧和尚鳩占鵲巢的雙錘派,名字雖然不顯眼但那掌門父親三十年前在淮河一帶有“震河朔”的威名,靠的就是這蛤蟆八式的威名。雙錘譜關於蛤蟆八式的心法秘籍上隻記錄了一半,另一半必須掌門人口傳心授給下一任接班人,鄧和尚殺人奪書用盡酷刑也沒能讓本事不濟卻鋼骨極硬的掌門吐露下半部心法的口訣,不然隻怕已經攀升到當年“震河朔”的六品宗師境了。
六品即名為宗師,之所以名為宗師是已經有了開宗立派資格的緣故。
二人連滾兩次,鄧和尚落錘之時連左乙丙二人的翻滾方向都預判的準確無誤,外人看來好像左乙丙二人為了配合鄧和尚一般。
勉強躲過第三招,夏侯若封左腿終於被掃到,要不是鄧和尚有心賣弄非要趕二人齊滾,夏侯若封已經被錘砸中身亡。
這幾招一出,青皮連叫好都忘了,慢了半拍的夏侯若封被鄧和尚丟掉右手錘後一把掐住脖子,雙腿懸空拎小雞一樣拎起來了,夏侯若封揮起右手的庖丁砍向鄧和尚的腦袋,被後者輕輕彈開打飛庖丁,接著捏住夏侯若封的右手腕一使勁。
“哢吧”一聲,夏侯若封的右手臂被鄧和尚單手撅折,隨手一丟。夏侯若封幾個驢打滾後,左手撐地強掙紮的站了起來,整個過程甚是硬氣一聲叫苦聲沒有,隻是麵如金紙豆大的汗珠雨下入地。
“大個子倒是練武的好材料,隻是歲數大了骨頭硬了,可惜了這幅好身板。至於那小子,你這一身內力哪裏來的?”
左乙丙眼珠子轉了轉答道:“自然是我師父傳授的。”
鄧和尚眯著眼睛盯著左乙丙。
“你師父他在哪?不知怎麼稱呼?”
“正從霜門關往這邊趕,他老人家不願別人知曉他的姓名。”
鄧和尚有些舉棋不定,江湖多有傳言,那些大門派的世家子弟是有先鑄根基一說,饒是如此資源也不過是能傾斜到那兩、三個天賦極其優秀的幸運兒頭上,眼前這小子的話真假還不好判斷,隻是八品九戟的內力實打實的擺在這裏了,不能不讓和尚有些猶豫,萬一真是哪個大門派的子弟,鄧和尚不介意留下點善緣,雖然鄧和尚殺人放火走的是神鬼不敬的路數,可神佛可以不敬活人還是要給麵子的。
鄧和尚裂著嘴巴笑了起來:“小子哪個門派?別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左乙丙突然想起死在地牢中的九曲二老,自己時日不長看樣子能把腰間的骨灰送到他們的小師妹那裏已是極限,到時候找個沒人的山穀安安靜靜的死去就可以了,想想短暫一生真如螢火之光轉瞬即逝不由得有些傷感,脫口道:“落日門。”
鄧和尚輕輕“哦”了一聲,撿起先前丟到一旁的右手錘先是捂嘴小聲的笑,終於忍不住前仰後合的大笑起來。
好大一會,鄧和尚抹掉笑出的眼淚和口水說道:“要是旁人還真讓你小子蒙過去了,隻是和尚以前呆過的門派曾竭力巴結過葬雪宗的一位小長老,一次酒後失言曾當著和尚的麵透漏了落日門和葬雪宗一些秘密,小子哪怕胡謅一句斷劍山莊我都信,偏偏說了這人都死絕的落日門,豈不好笑?”
在從底層一路廝殺上來,機緣巧合也罷,不擇手段也罷,鄧和尚在這不大不小的紫霞城江湖中確實成了一號人物。盡管如此在這紫霞城東沒幾裏地,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的鄧和尚仍然饒有興致的耍詐——還真不是他有獅子搏兔閑情逸趣的雅興,而是那種深入到骨子裏本能,這大概隻是鄧和尚諸多惡趣味中的一種。
左手錘猛然丟出早有防備的左乙丙急忙向旁邊閃去,不曾想後發製人的鄧和尚速度幾個跨步已經追上之前的飛錘,一把握住飛錘兩錘合一砸向堪堪站穩的左乙丙。
萬念俱灰間一個聲音在左乙丙耳邊響起:“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