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都照這樣的話,那麼工人楊十六也可以說我不願做工了,農民朱十七也可以說我不願種田了,士兵秦十八、商人尤十九、學生許二十、幹部何二十一……誰也不遵守人生規則了,天馬行空,各行其是,想燒就燒,想殺就殺,想搶就搶,想奪就奪,想起什麼花樣就隨心所欲地玩起來,根本不顧別人是死還是活。那麼最後的結局,隻好是上帝再也看不下去,無可奈何地說:“毀滅了吧,人類!”
倒也幹脆了!
不過我想,肯定沒有人願意選擇這個結局。也許還會有人說:“哎呀呀,韓小蕙,別聳人聽聞了,妖言惑眾是不是?”
不是!一個社會,最重要的是人心,如果人心皆思向善為人,“君子成人之美”(《淪語,顏淵》),那麼社會就晴天朗日;反之,如果“人人營私,則天下大亂”(劉鶚《老殘遊記》)。這道理是不言而喻的,沒有人會不懂;這規則也是清清楚楚的,無人不知曉。之所以會明知故犯,說穿了,還是在於一己的欲望太強烈,老想得到而不想付出,老覺得別人得到得多自己得到得太少,這樣越想越覺得自己太虧,就要弄出手段來。像我上麵舉的例子,還算一已求之不傷害別人的;更有可惡者,為了達到唯我獨尊、老子天下第一、一手遮天兩腳蓋地的野心,不惜挖空心思打擊陷害別人,甚至造謠、誹謗、中傷,做好了圈套誘人往裏鑽,借助於政治運動把人往死裏整……實實在在讓人不寒析栗,確確實實無法與之和平共處。這樣的人別說多了,有一個就能把一方水攪渾,所以應該嚴格限製私欲的膨脹,不使唯我自我的毒草蔓延滋生。
何況世上之事,有許多時候偏偏是反其意而行之的。前天去參加一個文學聚會,正好碰上了一個頗耐人尋味的例子:有一位文章這裏那裏到處都是、花飛滿天下、但大家卻從未謀過麵的活躍人物呂二十二,主“霸”了會場,所有的人都得聽他說,一切話題都得圍繞著他的講,否則他就不讓別人開口;而他的話題又實在沒有意思,最後的結果是大家一個接一個告辭,把他一個人晾在了那裏,他也不得不無趣地離開。卻原來,呂二十二正是因為有此毛病,才弄得大會小會無人願請他;而他亦因為機會殊少,就更要抓住僅有的機會施展一番,卻不知這就更加弄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如此形成惡性循環,最後是自我為中心的呂二十二把所有的人都嚇跑了,弄了個孤家寡人。由此看來.越是自我劃地為世界的軸心.讓別人都圍著自己轉,就越會事與願違。緣木求魚魚就是不來,南轅北轍路越走越遠,這正好和托爾斯泰他老人家說的一段話同理:“一個人對自己的估價好比是分子和分母,分母越大則分數的值越小。”
我想,這不僅是呂二十二個人的悲劇,也當是警世醒人的教訓!
女人不會哭
一
女人不會哭,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總有這樣的時候,荒謬世界舉起毛茸茸的魔掌,凶狠地向你逼來。你想舉起你的寶劍,迎上去斬斷邪魔掌,卻痛苦地發現力量不逮。這時,你覺得渾身的血管都在“叭叭”炸裂,你寧願立即死去,也不願忍受這奇恥大辱。可是你又撇不下你可愛的小女兒,一看到她寶石一樣的黑眼珠你的心就顫抖起來。於是一腔悲憤在你胸中回蕩衝突,你多麼想哭上一場——雖然你也明白,哭是最無濟於事的辦法,可那至少也表示了你的憤世你的不屈你的控訴。同時,哭也是一種宣泄,宣泄去沉重的負載,然後再去向電閃雷鳴商借力量。
女人的眼淚裏不都是軟弱。
可是這是怎麼回事?你發現糟了,你怎麼哭不出來?!
縱使心腔裏早已酸得長江洶湧黃河洶湧淮水洶湧太湖洶湧珠海洶湧,縱使嗓子眼裏早已堵著泰山堵著華山堵著衡山堵著恒山堵著嵩山,可是眼淚就是像久盼的甘霖,越盼越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