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3 / 3)

河源的水原名新豐江,是從上北方向新豐縣的重山密林中泉湧而成的。說是泉湧,不誇張,涓涓細流,淙淙小溪而已,有的水流步人其中,淺淺的還沒不了腳踝。可是我也曾在長汀的源頭追溯過,同樣是這些貌不驚人的小溪,競齊心合力彙成了那樣一條偉大的江。新豐江當然不好跟長江相提並論,不過當我佇立在巨大、宏偉、空曠、集天地力度為一體的新豐扛水電站大壩上,看著騰!——騰!的蛟龍從腳下呼嘯掠,同樣感受到了自然界之精華一水——大水——連天之水——所形成的偉力之於我們人類的強烈震撼!這足真正排山倒海的感受。這感受,我以前在長江葛洲壩發電廠領略過,後來在黃河劉家峽水電站領略過,如今已不覺驚奇,驚奇的倒是纖纖秀秀的廣東,競還能奔湧出這樣一條粗壯的大旺,且充滿了陽剛之氣!乘船向上遊駛去,才漸漸恢複了身在粵中的感覺。原來世事皆像易安居士的詞,既有“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的陽剛的一麵,又有“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的陰柔的一麵,奇隻奇在新豐江大壩當空一攔,就截然把豪邁的下遊和纖秀的上遊分開了。連名字也不同了,不再叫男性的“新豐江”,而叫做淑女一般的“萬綠湖”。至此,這柔媚的廣東西子的麵紗,也才慢慢揭開了。

萬綠湖的確如她美麗無比的名字,萬般皆綠品,無處不見碧。遙看遠山,山正梳妝,“扈江離與辟芷兮”近處觀樹,樹亦打扮,紉秋蘭以為佩”。仰首長望天,天也青青,“倒轉青天做湖底”俯身癡問水,水也青青,“煙波淡蕩搖空碧”。人在身在心在,宛如進入一個巨大無垠的寶石盆景,遠樹是淺綠的岫玉,近睦是碧鬱的綠鬆石,腳下的水呢,則是墨綠墨綠的翡翠,一齊發射著奪目的光芒,可真是綠透了一方天地.美煞了半個河源』時正值盂冬,昨兒離開北京時,一陣陣掠過禿樹的大風正刮得萬塵四起,日月無光。來到這萬綠之湖,卻依然滿眼皆是“萬條垂下綠絲絛”的綠、綠、綠,豈能不羨煞河源人的綠福氣?有人說“綠色是人類最親和的顏色”,那麼能留在這萬綠之中,哪怕僅做一棵柔情的小草,此生亦足矣!

如此說來,這就是你長憶河源的原因所在嗎?

不,不不,還差得遠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水土靠的也是一方人,因此我最留意乃至珍惜的,還是這裏的人文環境——萬綠湖,河源人,你們交的是怎樣的一張答卷呢?

是100分!

迄今為止,萬綠湖還一直是一位天真純潔的處女,完美無暇地保持著最天然的本色,沒有一點點汙染。於是乎這條潔淨的水流,靜靜地流向香港,供應著600萬港人的飲用水。可是,為此,河源人做出了慘痛的犧牲,從50年代修建大壩至今,日曆已緩慢地撕去15000多張,當年的小苗苗已長成參天大樹,當年尺高的孩子已快要做祖父母,移民的問題卻還沒有解決完!我們在廣州碰到一位女處長。40多歲,人瘦瘦的,身台體的深藍色西服,腰身挺得筆直,說起話來分寸有度,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殊不料,這就是河源當年那尺高的孩子說起背井離鄉的父老鄉親,一提及她曲折的人生經曆,她的眼圈兒就紅了。“你們知道當年我們有多難”她隻說了這麼一句,就說不下去了。

沉默了大半天,女處長才叉說:“現在水庫周圍,還有幾萬人投有安置妥呢。遷到高山上去的,守著大河吃不到水小孩子出來念書,每天要走幾裏山路;為了防止汙染,不讓建工廠,經濟發展不起來;出來打工的,人家嫌文化水平太低……為了這條河,河源人可是吃了大苦頭了!”

我們聽了,心裏緊巴巴地難受我立即升騰起一個頑強的念頭,就是作為一名記者,我有責任把這一切告訴世人、特別是香港人——“為了你們能生活得好,河源人民、祖國人民,做出多麼大的犧牲啊!若是他們不想如此奉獻了呢,也許河源的經濟馬上就能騰飛起來,河源人馬上就能富得流油!人生一世,誰不願生活得好呢?誰沒有權利向往富足的生活呢?所以呀,飲水當思源,別忘河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