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起風了。風起於青萍之末。吹皺一池春水。卷我屋上重茅。蕭蕭風聲裏.送來一株古柏蒼老的歎息:

“當年,就連羅丹大師也鑄下了大錯。姑娘,你不怕晚境悲慘嗎?”

你捧起一大把無名的野花。它們的花瓣很小,形狀圓而普通,顏色也不濃烈,隻是淡淡的素白。和這個鎏金溢銀的世界相比,它們是顯得太樸素了。然而從它們小小的身體裏,釋放出濃烈的香氣,看得出米它們是用盡了全部的力量。你把它們的濃香撤向大地……

我想為你歌一曲:“風蕭蕭兮易水寒……”

和你相比,我卻是太羞愧了。我恨自己是個懦夫,不敢像你樣,高舉起從頭越的大纛,勇往直前地穿越五千年的風煙。但我願為你做喀戎。喀戎是希臘神島上的森林精靈,他崇敬普羅米修斯的英雄舉動,甘心情願用自己的身軀,替換下被縛在高加索山的普羅米修斯神,替他忍受著惡鷹的啄食,也不在乎被遺忘的孤寂,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永恒……

並且,我還比喀戎多了女人的激情,女人的祈盼,女人的力量,女人的呼喊——這呼喊,已積蓄了漫漫灄援一百萬年,此時此刻,漲起了莊嚴的轟響:

“為——你——祝——福!”

“為——你——呀——祝——福……”

寫於l995年4月1日發表於1995年4期《十月》無家可歸我拉著女兒的小手,在大街上流浪。北京是變得越來越華美了。王府、長城、麗都、昆侖、金朗、燕莎、賽特……無論你走到哪條大街上,都可以迎頭撞見一座叉一座金碧輝煌的大飯店。在燦爛朝霞的映照下,每一座大廈的每一磚每一瓦每一塊玻璃每一寸空問都在放射萬道金光,使它們恍如阿拉伯童話中的黃金宮殿。這些飯店的門口,也都像宮殿門前一樣站立著服飾華貴的侍者,有的還是兩個,微笑著為珠光寶氣的客人服務。長長的出租車流像河水一樣緩緩流過……

女兒拽拽我的手:“媽媽,我累了,咱們到裏麵坐坐吧!”自從有一次帶女兒進人一家豪華飯店去看一位朋友,女兒便對飯店大感起興趣來。人生來是趨向舒適、豪華、氣派和闊綽的,大飯店裏的這一切正契台了我女兒的這種心理。在好長一段時間內,她屢屢要求我帶她去這家飯店那家飯店,“去坐坐吧”,“去喝杯飲料吧”,“去吃頓飯吧”,乃至於“去住朋天吧”。就如同她分不清一元錢和一百元錢哪個多一樣,她也分不清住飯店和住家裏有什麼不同。我隻好一次次彎下腰來撫摸著她的頭,耐心地解釋:

“那不是咱們的歸宿。鄧些飯店對咱們來說,不啻是滅上人問。”

是的,我們是凡人。我隻是一家報社的記者,女兒隻是一名小學生。我們手拉手,在京城流浪。廣習這幾年北京倒不光蓋大飯店,也蓋起了一批叉一批花崮洋一房。